不過也是,他被封為太子殿下後,在宮中必然遭很多人記恨,亦會有很多的束縛,他唯一歡樂的時光恐怕就是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吧?
他的小殿下,他若是不寵著,那誰還會寵呢?
“來了!”賀蘭嘉祐高喊一聲,便向他跑去。
他們兩人此刻正好站在一個高坡上,坡下便是一個個村戶。
蘭葉正要順路而下,這時,有幾個身著粗布短衣的中年男子從他們麵前經過,其中幾個人走在前麵,後幾個人在後麵抬著一口棺材。
蘭葉默默地看著他們從自己的麵前經過,剛才還歡聲笑語的他頃刻間變得滿目陰鬱。
賀蘭嘉祐站在他的身邊,心裡也感到很難過,知道他想到了自己的母親,於是隻得輕輕拍了拍蘭葉以示安慰。
蘭葉看了看他,苦笑著搖搖頭。
母親離去後,他的身邊隻剩下了嘉祐這麼一個最親近的人,他也不希望嘉祐替自己難過。
那幾人剛從他們身邊走過沒多遠,蘭葉卻突然聽到那棺材裡有些異樣。
起初是不易察覺的輕敲聲,之後聲音逐漸大了起來,除了劇烈的敲棺材聲,還有女孩子哭泣的聲音。
但那幾人卻麵不改色,依舊無動於衷地向前走去。
蘭葉的心開始猛烈跳動起來。
他拉了拉賀蘭嘉祐的衣角,用有些發顫的聲音道:“嘉祐,那裡麵的人是不是還活著?”
賀蘭嘉祐眉頭微皺,他拉過蘭葉的手腕:“要過去看看嗎?”
如果說賀蘭嘉祐隻獨身一人,那他看見眼前的這一幕肯定早就衝上去了,但現在蘭葉在他身邊,又是尊貴無比的太子殿下,他不能讓蘭葉遭遇到危險。
蘭葉點點頭。
賀蘭嘉祐將蘭葉護在身後,然後兩人快步走了過去。
“等一下!”賀蘭嘉祐厲聲道。
那幾人果然停下了,詫異地看著麵前的兩個年輕的男子。
“乾什麼?”為首的灰衣人罵罵咧咧地道。
賀蘭嘉祐瞟了一眼那棺材,裡麵的哭聲還在不停。
“你這棺材裡有人。”
“廢話!棺材裡不裝人難道還裝鬼?”灰衣人道。
“可她還沒死呢!”站在賀蘭嘉祐身後的蘭葉急忙道。
灰衣人似乎明白了這兩個人就是來找茬的,於是道:“關你屁事!滾滾滾!彆耽誤了我兒子的良辰吉日!”
蘭葉和賀蘭嘉祐瞬間便明白了過來。
兩人再不多言,而是對視一眼,然後分彆亮出了劍刃。
賀蘭嘉祐是年輕的武將,自然三兩下就把為首的那人製服了,而蘭葉跑過去將那幾個抬棺材的人趕跑後,開始用刀刃撬那棺材上的釘子。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這種事是違反北逍律例的!”賀蘭嘉祐將劍架在那人的脖子上,狠狠道。
那灰衣人雖然被揍得灰頭土臉,但嘴裡還是不乾淨地罵道:“關你他媽的屁事!這是老子花錢買的兒媳婦!你他媽的是什麼東西,也敢管老子!”
賀蘭嘉祐雖然生氣,但更多的是對此人無知與愚昧的無可奈何,他吹了一聲口哨,叫來了獵鷹,獵鷹在他頭上盤旋幾圈後,便飛回了北大營。
而另一邊的蘭葉使出渾身的力氣終於撬開了棺材上的幾根釘子,打開棺材板後,見裡麵正躺著一個穿著豔紅色喜服的小女孩,那小女孩大概有八九歲,臉上能看出來塗過一層厚厚的妝,但眼下早已被她哭花了,而她的手上滿是血汙,是連敲帶撓棺材板弄傷的。
那小女孩一見棺材打開,有了生的希望,也不管來人是誰,抱著他就嚎啕大哭起來。
蘭葉將那小女孩從棺材裡抱了出來,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慰她,而另一邊,獵鷹帶來了北大營的將士,賀蘭嘉祐讓他們將灰衣人帶回王城大獄,那人一聽說賀蘭嘉祐是將軍,當即嚇得雙腿一軟,跪地求饒,然則也是無濟於事,就這麼被那幾個將士拖走了。
那小女孩弄得蘭葉身上滿是鮮血和泥土,還有鼻涕和眼淚,不過蘭葉並不在乎那些,而是心疼地抱著她,還安慰她不要再哭了,賀蘭嘉祐在一旁看著,忽然心生感慨:
這就是他喜歡蘭葉的原因吧,那麼善良又那麼溫柔,就像天上下凡的仙子。
他將來也一定會成為一個優秀的皇帝。
待那小女孩的哭聲逐漸止息後,蘭葉才柔聲問道:“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呀?”
“影兒。”那小女孩揉了揉哭腫的雙眼,哽咽道。
“那你家在哪裡呀?哥哥送你回家好不好?”
似乎是觸發了什麼痛苦的回憶,影兒又緊緊地抱住了蘭葉:“不要回家,影兒不要回家!”
看著失聲痛哭,且身子開始發起抖來的影兒,蘭葉眉頭微皺,看樣子那個家對她來說並不友好,想想也是,能狠心將自己的女兒賣給彆人,而且還是賣給死人做妻子,能是什麼好人呢?
“要不讓她跟著我回府吧,讓她做個小丫鬟,也能保證她衣食不愁。”賀蘭嘉祐提議道。
剛剛在生死邊緣走一回的影兒自然是不會放過這根救命稻草的,但她還是緊緊地隻抓著蘭葉,雖然麵前的兩位大哥哥長得都很友善,但她還是覺得麵前的這位小哥哥更溫柔一些,人也更好相處,而且最重要的是蘭葉將她救了出來,所以她自然也就對蘭葉更親近一些。
“算了,還是讓她跟我回宮吧。”蘭葉歎了口氣,也不知怎麼,看到這個小女孩,他似乎看到了過去那個備受眾人欺辱的自己,他的身邊尚且有嘉祐,可女孩的身邊又能有誰呢?
“啊?你要她跟著你?”賀蘭嘉祐驚訝極了,“你怎麼照顧她呀?”
你自己都還需要人照顧呢……
“沒事的,我會努力照顧好她。再說以我現在的身份,宮裡人未必會真心待我,就算阿諛諂媚,也不過是彆有用心罷了。”蘭葉淡淡地笑了笑,看了一眼懷中的影兒,“但我想這個小家夥會真心待我的。”
“那好吧,正好開春後我也要跟父親去忻州了,倒時也不愁沒人陪在你身邊了。”賀蘭嘉祐笑道。
可這對於蘭葉來說並不是一個好消息。
“什麼?你又要走了?可這才剛回來沒多久啊。”蘭葉震驚地看著賀蘭嘉祐,眼中卻滿是不舍。
“是啊,忻州最近不怎麼太平,我要和父親去看一看,不過你放心,一年後肯定就能回來了。”
蘭葉還是很失落:“啊?要那麼久啊。”
“好了,彆傷心了,到時我們可以書信聯係啊。”賀蘭嘉祐挽起蘭葉的手腕,在他的手上輕吻了一下,蘭葉本來覺得沒什麼,但突然想起身邊還有一個小孩子,於是連忙抽回了手,小聲道:“影兒在呢。”
賀蘭嘉祐微翹著嘴唇,覆在蘭葉耳邊輕聲道:“你看我們現在像不像一家三口?”
蘭葉推開他,臉頰發燙道:“又再胡說八道。”
而影兒是小孩子,並沒有大人看事情那麼複雜,哭過一陣後,她才發現自己已經餓了好久,於是她訕訕地道:“哥哥……我餓了……”
蘭葉這才回過神來。
“對,那咱們直接去西街吧。那裡有很多好吃的,影兒想不想去呀?”蘭葉牽起影兒的手,溫柔地說。
“好啊!”影兒開心地道。
賀蘭嘉祐無奈地搖了搖頭:“先回將軍府吧,換件衣服再去,反正也是路過。”
蘭葉看了看自己身上,又看了看像小花貓似的影兒,隻得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
夜幕降臨,西街一片熱鬨繁華,各種小吃玩具琳琅滿目,空中還有明豔動人的亮麗煙火,人群摩肩接踵,好不熱鬨。
蘭葉三人在一家酒樓酒足飯飽過後,便來到了熱鬨的西街。
蘭葉一手牽著一臉興奮,蹦蹦跳跳的影兒,而另一隻手則牽著賀蘭嘉祐,但賀蘭嘉祐貌似比影兒還要不安分,他的手指悄悄地在蘭葉的手心裡畫著圈,弄得蘭葉心裡直癢癢。
“是小兔子!”
影兒突然興奮地指著街邊一個賣帽子的小鋪,蘭葉和賀蘭嘉祐聽了下來,那賣家一見生意來了,連忙熱情地招呼著他們。
蘭葉給影兒戴上了長著毛茸茸兔耳朵的小帽子,他正一臉憐愛地看著影兒,轉身頭上一熱,見賀蘭嘉祐將另一頂兔耳帽戴在了自己的頭上。
“嘉祐彆鬨……”蘭葉正欲伸手抓下戴在頭頂上的帽子,卻被賀蘭嘉祐笑著抓住了他的手腕。
賀蘭嘉祐深情地看著他:“彆摘,我喜歡看。雲卿,你真的很可愛。”
蘭葉有些口是心非地道:“那……要是嘉祐喜歡看,我就戴著好啦。”
賀蘭嘉祐笑著一把抱住蘭葉,眼中滿是柔情。
煙火也似乎在此刻達到了高,潮。
明豔的煙花接連不斷地綻放在漆黑的夜空,照亮了這盛景,也照亮了有情人的心。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