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維道:“我今日隻要錢。”曲下膝蓋抵住他的後背,又將他的右手按在地上。
下手那一刻韓維沉著冷靜,一劍斬下盧子楠的右手。在淒厲的哀嚎聲中,他順便摸走隨從身上的荷包,迅速逃進夜色中。
他全身癱軟躺在河邊的蘆葦叢中,深深舒了口氣,又癡癡地笑上一通,暗道:“盧子楠,你要慶幸自己當年隻用右手伸向了我。”
揮下那一劍時沒有心慈手軟,隻有暢快淋漓,好似在盧府受到的欺淩和屈辱都在這一劍上釋放出去,他亦興奮自己沒有害怕,師父曾說過,他過於心軟做不得劍客,是大忌。
“盧子楠,多謝你了,拿你試劍。”
第二日,全城貼滿了尋凶的布告,布告上的畫像卻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是個劫財的強盜。
韓維在修剪捆紮兩年後要送去郢都的盆景時,聽身邊的兩個花農嘀咕道:“盧子楠配得上這一刀,那樣手段齷齪的人,害了多少清白孩子”
“不知是哪位大俠路見不平。”
這一年入秋時節,仲昆從外回來,將韓維喚至跟前說:“我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一個人,那人用儘家財托我替他主持公道,我細想你也能獨當一麵,這事我交由你了。”
他從袖子裡掏出一包珠寶錢財扔在桌上,珠寶沒有光澤,像是釵飾上拆下的,幾乎沒有一顆是完整的,看樣子是硬湊出來的財物:“這是他的全部家財。”
韓維道:“是個挨欺淩的家道沒落之人。”
“他家本不貧苦,隻是發生了幾件事情才令他現在一窮二白。明日我帶你出城遊曆,以往帶你出去那叫遊山玩水,這次就看你本事。”
韓維初出茅廬,自信滿滿:“師父放心,若是個恃強淩弱的仇家,我自有公道。”
說完就為明日之行打磨兵器,把刀、鏢在磨刀石上擦的“霍霍”聲響。
師父笑道:“取人性命隻需一把劍,你準備一堆兵器、暗器徒增重量,隻能說明你心中沒有把握和勝算。”
韓維往磨刀石上撩了一把水,不以為意:“師父又不跟我講事情始末,我不知麵對的是什麼樣的人,多準備一分就多一分把握,幾把刀劍還能累死我。”
“我不跟你講,是要你聽那人親自講,你自己去判斷,而不是我的意思影響你的決斷。”
韓維聽罷,隻備了瓶創傷藥和一把磨的鋒利無比的劍。
天未明之時,師徒二人騎馬悄悄離開舒窯城,徑直西去,趕馬走了大半日來到一處小鎮,尋個最熱鬨的客棧住下來。至天色暗後,仲昆坐在床上閉目養神。
韓維握劍坐在案幾前不時看向師父,不知他在等待什麼,又怕師父斥責他不夠冷靜沉著,隻得跟著一起閉目。
許久之後,門被敲響三次。韓維警惕地站起來,見師父點了頭才去開門。
走進屋的是個四十多歲精瘦的男子,一閉上門就對仲昆下拜道:“我以為大俠您不來了。”
仲昆起身對他說道:“你有何苦難,對我這個徒弟說,他為你主持公道。”
男子打量稚氣未脫的韓維,猶疑道:“這個少年年紀太輕,他真能為我雪恨?”
“我既收了你的錢,就說到做到。”說完仲昆就從房間離去,留下韓維和男子在房中。
韓維故作深沉道:“請講,你家中發生了何事?”
男子神色沉重:“我名叫閔中,在此地做布匹生意。四十多年前祖父那輩不遠千裡從齊地來此做生意,因生意做的順當祖父輩就在此紮根。左鄰右舍雖熟識多年,可是我們閔家卻是此處的小門小姓,明裡暗地受本地人排擠刁難。
八年前家中居住多年的老屋年久失修不能再住人,我和老父親商量著重啟一座房舍,誰知老房子拆去一半,從村裡突然冒出許多阻撓我們建新房的人,對我們又打又罵,說閔家不是此地人占了他們的土地,一定要攆我們走。
我手中有官府蓋了印的地契,也有準許我們建房的文書。每回找了工匠來開工,必有人出來阻撓,一家人擠在拆一半的破房裡忍了二三年,五年前又一次動工時,我那老父親氣不過抄起鋤頭與他們拚命,活活被他們打死了。”
韓維道:“鬨事的都是些什麼人?期間可曾告官?縣尹如何調解懲治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