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維駐足不前,第一次對自己劍客身份有自卑的想法。
臨溪抬頭發現他後,拽著裙踞在深草中慢慢邁過來。她淺笑盈盈盯著韓維,漆黑的雙眸中有閃亮的星辰,快走到韓維跟前時,突然一個趔趄摔倒在草地,韓維的反應算是很迅速,伸出手卻沒能撈住她,怕她跌到手臂,慌忙走上前把她扶起來:“跌疼了沒?”
臨溪抬眼笑著解釋,試圖挽回麵子:“我穿不慣拖地的衣裳,踩到了,我原來的衣服上都是血,大哥出去隨便買了件。”
韓維很實誠的誇一句:“你這樣很好看 。”
臨溪展臂轉一圈問:“真的?大哥也這樣說,還讓我回去把所有衣裳都換成這種胡裡花哨的。”
她使勁踩平一圈青草,向後甩開裙裾坐下去,指著邊上的位置對韓維說:“晚霞很美,我們在這坐會。”
二人在離喬原不遠的河邊坐下。
臨溪問:“你腰上的傷怎麼樣了?”
韓維笑道:“這點傷真不算什麼,比這嚴重的也有過。”
“你替舒窯的盧侯做事,都是虎口拔牙的凶險惡事,我見你手腕上也有道疤,怎麼來的?”
他將左手腕的袖子擼起,露出一處淡淡的疤痕,想起小時候盧子楠對他的圖謀不軌,那段十分不悅的經曆有些難以啟齒,避重就輕道:“小時候性子太犟,被少主一夥人打了,我為了嚇跑他們,割了自己一刀。”
臨溪盯著那道疤蹙眉不解,誰會為了嚇走敵人割自己一刀,誰知這一招,後來竟被她給學會了。
他看似人前顯赫威風颯爽,原來小時候也是受過苦的人,“我常覺得自己委屈,現在想來,我有大哥和青青,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韓維向躺在草叢中的喬原探了一眼,歎道:“喬淩遠是個好長兄。”
“我和他無父無母,寄人籬下多年,相依為命。好歹大哥是舅舅的親外甥,沒人敢私下說他的閒話,我依仗他的羽翼,少了許多委屈。”
韓維聽著此話,暗想那年幸虧遇到喬原,換了旁人,或是自己,喬臨溪不知又是哪般命運。
兩人把目光投向天邊的紅霞,醉心地欣賞,許久都沒開口。
“我的傷好了許多,大哥已決定後日回郢都,這次準回去,絕對無差。”
韓維拍拍放在膝蓋上的兩隻手,有點心煩意亂。她回去郢都後,和她應該不會再見麵了吧,心裡十分不快,突然抓起腿側的雜草猛揉一通,簡單回一句:“回去了好,往後見不著了。”
果然自古離彆就有憂傷淒涼的氣氛,一句話就說出離彆之傷。
送東西吧,分開不是都要互相饋贈小禮麼。臨溪從袖中掏出金蠶,毫不猶豫贈送給韓維:“我們三人天南地北能在此相聚,你說是不是緣分?後日一彆,我想天大的緣分也無法讓我們再聚了吧,這枚金蠶送你。”
金蠶造型的金子很少見,韓維接過來反複細看:“這個是?”
她把來鐘吾前養蠶比賽一事喋喋不休倒出來,指著蠶底的官印得意忘形道:“瞧下麵還有官印。”
韓維瞧著她得意的臉色,順著她的心情連連誇獎:“嗯,令人意外,你還有這個小本領。”
“在你麵前不敢提彆的,但是養蠶和燒飯我絕對敢吹噓一把。”
他把蠶還回去,小心拒絕了:“金蠶挺貴重的,我不能收,何況是你幾年的心血。”
“你要覺得貴重,我再找找有沒有彆的相送。”又低頭從袖子裡亂掏一通,抓出一條貝殼手串,手串的繩子又把一塊玉佩帶出來。
韓維剛要打趣她的百寶袖囊,隻見她慌忙抓起玉佩,還抬眼偷瞄他是否把玉佩看在眼中,活像個小賊。
韓維把頭轉過去笑道:“你慢慢藏,我什麼都沒看見,藏好了。”
臨溪覺得自己鬼祟的行為確實難堪,反問:“你怎麼不問問我這是什麼寶貝?”
他忍笑道:“姑娘家的東西,要是不便給我看,我不敢多問。”
臨溪把玉佩舉在他眼前來回晃蕩:“沒甚要緊的東西,就是塊殘玉,也是我娘留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