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邊閒敘 我就當它是信物了(2 / 2)

吾非孤生竹 采芹人 3701 字 2024-03-30

韓維微驚,又是綠稠緞麵又是玉佩,隻怪當年太小,撿著那孩子時沒想過細看,不知繈褓中有沒有關於她身世的東西。他問:“你母親留下的東西不少,我能不能看一眼?”

“隨便看。我大哥好幾次想砸了它,又覺得可惜。”

他接過這塊綠玉,蒼翠欲滴,是官宦子弟會佩戴的上等好玉,少見的是玉佩上的圖騰——桐雀戲珠,紋飾彆致在桐雀嘴邊那粒珠子,是就著玉的質地紋路生成的一粒鮮紅耀眼的紅珠,他問臨溪:“是喬兄告訴你,這是你娘留給你的?”

臨溪搓搓手,顯得不確定:“或許是吧,兄長沒有明說,隻說是繈褓裡的東西,想砸過幾次,又念在可能是我母親的遺物,不忍心下手,囑咐我不要拿出來。玉上本有字,他把字削掉才給我,我問他削去的是什麼字,他又推說看不清。我看這玉的質地和紋樣,一定是大戶人家的東西。”

“你也覺得它是公子貴女佩戴之物?”

臨溪連忙道:“彆誤會,我不敢亂猜測自己身世。試問哪個貴戶會養不起一個孩子,還要扔在林中,必有其他緣故,我不想細究。”她玩笑道:“我現在就是姚府的半主,說不定生父母家還不如姚家。”

當年在林中,韓縝要把孩子扔掉時,韓維無能為力隻得任由喬原抱走,連孩子的性彆都沒弄清,何況是繈褓裡關於孩子身世的線索。喬原隱去的字,想必就是臨溪的來處,他那麼怕外人知道,顯然是知曉了臨溪的身世並怕對方將她認回。

韓維很想跟她和喬原承認自己就是當年林中的小韓維,這樣一來,喬原或許會把玉佩上的秘密說出來,可惜,他自己還是一身的秘密。

“你的生辰是什麼時候?”韓維問。

“冬月初三。”

“誰告訴你的?”

“大哥算著日子給我挑的生辰。”

他把玉還給臨溪道:“也許你出生的時辰不好,喬兄削掉玉佩上你的真實生辰,選了一個吉日,據我的認知,這就是塊普通的玉。”

臨溪翻遍全身除了金蠶,確實沒有其他可送出手的小禮,複又把金蠶送出,右手作捋須的模樣,學老翁的口氣:“五十年後你再看見金蠶,會摸著胡須對後輩講:這金蠶啊,是當年一個萍水相逢的小少俠相贈。你說這樣豈不有趣?”

韓維忍俊不禁,胸懷暢然,摩挲金蠶輕聲道:“我就當它是信物了。”

臨溪側首問:“你說什麼?”

他臉上窘迫,結巴道:“我,我說我要好好保管少俠的金蠶。”頓了一下,諄諄告誡她:“少俠並不好當,你回去後不能再像這次的魯莽。其實行俠仗義的人沒有幾個,他們拿起刀劍隻是迫於生計,才選擇一條更極端危險的路,他們是用命討生活。

看看你手臂上的傷,連陸那一刀再精準些你小命就沒了。我不是要打擊你的決心,揚善除惡也有很多辦法,一個女子不管是地位還是體魄,生來弱勢,做劍客會比男人更加危險。”

“我以前想的確實簡單,光想著當劍客是件趣事,卻沒有膽量去做除惡的事。季府的這場砍殺中,那麼多人死在我眼前,血流遍地,斷肢殘腿,我很害怕,和我想象的完全不同,我是個無知的人。”

“和人命牽扯上的事情都十分危險和駭人。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

“你又是為何選擇這條路,你就不怕危險,不怕搭上性命?”

韓維不想瞞她,又不能全部告訴她,簡短回道:“我和你一樣無父無母,五歲那年,我父親被蒙冤迫害,母親被逼自殺。我從小跟著叔父過活,後來有幸在盧侯府遇到師父,跟著他學武,走了師父相同的路。我踏上這條路隻為報仇,找到殺我父親的人。”

臨溪:“你的仇還沒報?”

“未報。”

“幾年前就知道你隻有一個師父,不曾想你身世更可憐。願你早日大仇得報,遠離刀口舔血的日子。”

韓維也抱拳回她:“我也願小少俠早日名揚諸國,威震四海。”

收了姑娘家的小禮總得有回禮才對,韓維摸遍全身除了各種治傷的藥,還有一把匕首,凶險的兵器斷斷送不得,隻能先口頭承諾:“你既給了我金蠶,回頭也送你一樣東西。”

臨溪雙目陡然發亮,猛地抓著他臂膀問:“要送我什麼?”

他望感受著手臂上輕柔的手,輕輕笑著,胸膛似裝了一杯美酒,沁心潤脾,自從在鐘吾第一次見到臨溪起,每一天都值得慢慢回味,“真是急性子,容我準備準備。”

又想起前幾日臨溪提到一位張小公子,不知那是何許人,裝著漫不經心地問:“綰綰有婚配沒?”

臨溪對他的問題有點驚詫,詢問女子是否婚配往往出自長輩之口,他問的如此唐突,還真是有點奇怪。談婚論嫁又不是禁忌,爽快地回道:“算是有過吧。”

韓維頓覺胸口那碗美酒潑撒在地,他震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