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的青梅 “我的婚期已經定下了!”……(1 / 2)

吾非孤生竹 采芹人 4381 字 2024-03-30

歲首過後的天氣一直陰鬱昏暗,院內外一片寒冬的凋零氣象。正是冬藏無事可做時,喬臨溪蹲在火盆旁撥碳發愣,窗外的雨淅淅瀝瀝下了整日,忽聽見明月驚叫一聲:“五小姐,下雪了。”

喬臨溪從昏昏欲睡中抬起頭又走到門邊,大片雪花輕柔落下,在雨水中闃然不見,明月說:“姑娘,這雪才開始下,按這個勢頭不到半夜就積攢的這麼厚了。”她用手匝一下尺寸。

喬臨溪仰望廊外灰蒙蒙的天空,輕聲道:“舒窯也下了吧?”

明月笑道:“頭頂著同一片天,姑娘期望下雪的地方肯定也在下。”

手裡還攥著韓維贈的木蠶,聽見明月這麼說她燦然笑道:“不知柏崖兄在做什麼,這麼冷的天估計也躲在屋裡烤火盆?”

“姑娘,您口中的人是不是和您一樣是個灑脫的俠客?”

“他不灑脫,連話也不多說一句。”

“能投姑娘心意的人,必是品貌非凡的人。”

“明月,我就愛聽你說話。”

明月偷偷瞧著姑娘,心裡暗道:“當初救我於危難中的颯爽公子,原來隻是個會相思的姑娘。”仍舊順著她的心願說:“這場雪下在歲首之後,又是祥瑞的一年。姑娘可在雪中祈求上天,讓您得償所願。”

喬臨溪回頭問她:“你自打留在府中就沒有回去過,不想家嗎?”

明月:“我想逃離那個家很久了,想逃卻又無處安身,家中過的艱苦父親就拿我們出氣,那樣淹溺在水中的日子永遠看不到頭。我有幸能遇到姑娘,是您給我重生的機會,我必定報答姑娘的恩德。”

她雖圓滑心計,但對喬臨溪的救命之恩銘記於心,時刻想證明自己留在她身邊的作用。

夜深之時,喬臨溪披上鬥篷悄悄走出房間,踩著厚厚的積雪要去後院賞景,半夜的北風停息,小院被雪覆蓋的滿滿當當,院中光線清亮,她自覺臉堂都被映的雪白,銀杏樹上的秋千壓了一層雪,靜止不動,她撣掉秋千上的雪坐了下去。分彆那日和韓維約好一起賞雪,不知能否做到心有靈犀,“柏崖兄,已過歲首,你應該快回來了吧?每年的祭祖我都忙的暈頭轉向,不知為何,今年我卻找不到一件想做的事。”

隔空賞雪的行為又傻又癡,她在秋千上蕩幾下便覺索然無味,又發了一會愣,突然站起來撲倒在雪地,把整張臉臥在雪中,清新的涼氣從口鼻鑽入肺腑,她打個哆嗦忽然笑起來:“對不住了柏崖兄,屋外太冷,我得進屋了,你也早點回屋去吧。”

她翻過身望著南方上空的星,也許,放晴後的夜空,這顆最亮的星也在他的注視之下。

“在我進宮之前,你能回來嗎?”

***

舒窯的雪比郢都的遲了兩日。當喬臨溪躺在雪中對南方的夜空戳戳點點時,韓維正坐在床邊整日整夜守著譚駝。

譚駝因積勞成疾,身體每況愈下,韓維回來時他已到了臥床不起的地步。

以往海棠去苗圃陪著韓維乾活,譚駝生怕府中的小姐在苗圃出點意外,他像個忠厚的老仆照顧海棠,海棠也將他視為可敬的長輩。

譚駝病重後,海棠請來一個又一個大夫輪番診斷、配藥,讓病床上的譚駝備受感動。

若不是盧少夫人竭力反對,海棠或許會成為一個女大夫,她搗鼓藥膏,自學醫書藥理,配置藥方,譚駝的藥也由她親自煎熬。

譚駝喝她煎的藥時常老淚縱橫,端藥的手顫個不停:“老仆這輩子沒有閨女,臨死前鬥膽想將小姐當成閨女。您是府中明珠,整日為我熬藥弄的一身苦味,讓老仆受之有愧。”

海棠軟言細語撫慰他:“我喜歡草藥的香氣,想著甕中的一勺勺湯藥能解除病痛、讓病重之人平靜舒坦,就更愛這種踏實的味道了。你是譚昭的父親,也像我的長輩,不必拘束,安心養病才是。”

舒窯的雪白天就已積了一尺厚,入夜時碎碎小小的雪花依舊沒停。韓維把譚駝服侍睡下後才有空走出房門。夜晚恬靜幽雅,清冽的冷風吹翻衣角,吹亂發絲。苗圃被白雪覆蓋,沒有雪的暗影處也像白紙上的水墨。譚叔日益枯焦的生命、未報的殺父之仇,還有答應過臨溪回去郢都的承諾,都弄得他焦頭爛額。韓維吸著冰涼的空氣企圖讓昏沉沉的腦袋清醒一點。

那日離開郢都,喬臨溪說會在雪夜仰望頭頂的夜空,猜想彼此在做些什麼。他從懷中摸出金蠶,他們二人互贈的第一份禮,疲憊時真想見到她笑意盈盈的臉龐和鳥雀一樣的吵鬨聲,“也許我要食言了,綰綰。”

忽聽到雪的“吱吱”響聲,他警覺地回頭,發現是海棠踩著厚雪慢慢走來。他上前扶住她的手臂問:“深更半夜你怎麼出來了?”

海棠道:“我跟母親說譚叔白天咳的比以往厲害,深夜再來瞧一瞧。”

韓維道:“父親已經睡下了,自我回來難得見他睡的踏實。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多謝你照顧我父親,我不知如何報答你。”

海棠從他手中抽出手臂徑直走向一塊石頭:“你也過來坐會,很久沒和你說話了。”

韓維撣去石頭上的積雪,把鬥篷鋪在冰涼的石頭上讓她坐下。

海棠小心翼翼抬眸看他:“譚叔的病怕是好不起來了,歲數大身體不如從前,許多病痛連大夫都不知道從何下手,隻能開些養身靜神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