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付群腹部的傷是在南楚跟蹤時被韓維所傷,那一劍差點令他丟掉性命,對此一直懷恨在心。長明公主回姚府那日便有人將韓維的行蹤一一稟報給他。他又將韓維和長明公主一事告知李偃,李偃笑曰:“這正是我想要的,他們走的越近對我則越有利。”
“先生不怕譚昭暗中行動對您有威脅?”
“我也有所擔心,所以府裡命人多加了一層防護。他若要動手,自南楚歸來早就該動手了,他一定還有其他打算,這正給了我時間。”
湯付群問:“先生有何想法?”
“監視他的一舉一動,隨時向我稟報。這小子雖本領過人,總有他疏忽大意的時候,找幾個機靈點的,若能解決的乾淨你重賞他們。”哪怕是白日,這書房也陰森的嚇人,李偃站在擺滿書的架子後麵,眼睛仿佛放出綠光。
湯付群咬著牙興奮道:“屬下一定辦好此事。”他想報腹部這一劍的仇想了很久了。
李偃慢吞吞道:“他死之前,讓他知道安平到底是誰。”
“主公這招足夠誅心。”
李偃又道:“隻怕你們不是他對手,就算殺不了他我也有辦法讓他生不如死。我本快到了安享晚年的時候,他卻毀了我的計劃,實在令人氣憤。”
“先生說的是,不除掉他總是夜長夢多,他在我腹部留下的一劍至今雨天還隱隱作痛,恨不得現在就殺了他。”
曾經,李偃常想過幾年告老歸鄉後,在鄉間養花弄草、含飴弄孫,做個受人尊敬的鄉紳,另在家中單獨供奉韓郢的靈位以求自贖,這輩子想要的高官爵位都已得到,犯下的罪孽也已自贖,一輩子或許就這樣平靜的過去。偏偏韓郢還有個兒子活在世上,還要追查已經沒人記起的往事,李偃仿佛感受到韓郢之子正碾碎自己晚年的平靜,他十分恐懼憤恨,忍無可忍,那就隻能再殺之。
喬臨溪把韓維遞過來的金丘令左右翻看,問:“金丘令很威風?比我這個如何?”說著從袖中摸出一塊小巧的鳳鈕琥珀印在手中拋來丟去,韓維都替她緊張:“彆摔壞了,你好生收好吧。”
臨溪道:“下次出門帶上我,讓你見識下這鳳鈕印的厲害。我越來越覺得當公主真痛快,簡直能一手遮天。”
韓維盯著漫不經心玩弄令牌和鳳鈕印的臨溪,問:“你知道嫁去韓國,是嫁於何人嗎?”
臨溪抬起頭問:“我不知,無非就是公侯公子。”
韓維笑道:“不管是誰,嫁的必都是位高權重之人,你剛才那句話嚇到我了。”
“是嗎,我沒有那個意思,權勢確實是讓人豁出性命也想得到的東西,我算是體驗了一把,不過我對此並沒有興趣。如果我順利逃出王宮還能帶上這枚鳳鈕印,對我當劍客也用處很大嘛。”
韓維笑她單純可愛:“你要做劍客憑的是一身好本領和心中正義,而不是用小小的印把人嚇的半死,屈辱於它的淫威之下。”
“你何時去司敗署,我與你一起,我絕對是個好打手。”
“明日。不過我們可不是去打架。”
司敗署的匾額由青銅所鑄,黑青色的大匾生硬陰冷,厚實的黑色大門更令人望而生寒。喬臨溪摩挲起雞皮疙瘩的雙臂望著司敗署的大門小聲說:“都說進了司敗的嘴,不是少胳膊就是瘸腿,這地方真讓人瘮得慌。”
韓維輕笑不語。他剛抬腳欲走上階梯,臨溪一把攔住他,從他懷中摸出金丘令道:“讓我來。”她高舉金丘令對守門護衛道:“此是黃陵侯的金丘令,我們奉侯爺之命來見郭大人。”守門護衛慌忙行禮道:“容卑職去通知郭大人。”
臨溪收了令牌小聲嘀咕:“真好使。”
韓維叮囑一句:“現在不是玩耍的時候。”不一會守門的護衛小跑著來領二人去見郭大人。
郭大人可能午睡剛被喚醒,左臉頰還留著枕臂睡覺的紅痕,雙眼惺忪卻強打精神。韓維見了他直接開門見山道:“郭大人,十八年前韓郢護送南螺珠往齊國被盜一事,可有記憶?”
郭巨力是當年事發後的第二任司敗,在任才五六年時間,對當年之事隻有耳聞,謹慎回道:“你此趟來必為此事了,可本官知道的並不比你多。”
“我們侯爺對當年的事情還存有疑慮,特命我再來密查此事。”
“需要本官的地方儘管吩咐。”
“那煩請大人帶我去卷宗庫房。”
存放卷宗的庫房在司敗署的正後方,偏僻的院子冷冷清清沒有人聲,隨從的小吏“吱呀”一聲推開庫房的木門,外麵明亮熾熱的光線一下子鑽進屋裡,一股子黴味撲鼻而來,郭大人慚愧道:“我楚民安太平,幾年來犯人命大案的人越發少了,這卷宗庫房猶如閒置,多日未開大門,瞧這股味道真嗆人。”
韓維點頭道:“這是好事。堆放這麼多文書卷宗,最早要從什麼時候算起?”
“你若想翻,五十年前的都能找到,難免有一些會被老鼠啃食。”
“我隻需找二十年內的就可,請大人帶路。”郭大人一邊引著二人走進庫房一邊說:“小吏們皆按時間年月編排好了,你隻需看架子上的紅絹,都寫著時間。”
韓維粗略看了一遍各角落的紅絹,早已將癸巳年紅絹位置記在心裡,他對郭巨力道:“這麼多卷宗看過來可能需要時間,郭大人有事可先去忙。”
郭巨力道:“那本官就先去前堂,有事吩咐小吏就行。”韓維在郭巨力耳邊沉聲道:“侯爺的意思,此事莫要伸張,不要對旁人提起。”
郭大人道:“本官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