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維忍著痛,暗想:“一定要挺住,萬一倒下就再無機會扳倒李偃,我必須親手殺了他這畜生。”
突然,喬臨溪從座上站起來對眾人說:“諸位,你們也看見了,韓維重傷在身,他這裡斷了兩根,每說一句話都像在打他一拳,就由來我替他講。”周洪剛欲說話,她慌忙道:“哎,哎——周護衛勿急,我與韓維是至交,他的事便是我的事,何況南螺珠一案也是我同他一起在查。”
她抬頭問對黃陵侯:“侯爺,可以嗎?”
黃陵侯對她點頭:“繼續說下去。”
喬臨溪扶韓維坐下,昂頭高聲繼續剛才的話:“韓郢因護送不利致使南螺珠被搶,搶的人還是自己的好兄弟,他自感震驚害怕,拖著被湯付群捅傷的身體往回追趕李偃等人,很快就被夏啟皇率人捉住,欲押回郢都。
另一麵,李偃雖得了知命,也並不那麼高興,他的臉被看見了。他知道,若是韓郢回到郢都將此事告訴侯爺,那他的地位不保性命也會不保,擔憂這個的不止李偃,他的心腹湯付群也怕,一旦李偃失去一切他也會跟著失去,於是他攛掇李偃殺韓郢,乾淨利落。”
臨溪突然轉過頭問李偃:“李郊尹,你當時可曾害怕,心虛、退縮?”
李偃從容平靜回她:“李某對那件事毫不知情也問心無愧。”
“李偃你當時一定怕了,畢竟你是善人是君子,從來沒有做過殺害手足的事情。湯付群不停的告訴你,一旦侯爺知道此事你的後果不堪設想。你想到你老母親的病情,想到自己敗露的麵孔,更重要的是,你知道韓郢是重兄弟情誼的人,在他未見到黃陵侯之前絕不會告發你的秘密。
你決定殺了他和張仲。你和湯付群帶著兄弟們蒙麵突然半路截殺司敗的人馬,毫不留情將囚籠中的四人殺死,你良心未泯,留了渾渾噩噩的張仲一命。你慣常的手段就是施舍你的仁義,人人為你賣命,張仲也是如此幫了你。”
她走至周洪、李旭麵前,道:“兩位護衛,許多年前,你們六兄弟出生入死,一定遇到許多性命關天的時刻。”
李旭道:“拿刀的人,身上怎會沒有刀疤,我們六人誰沒有過掉命的經曆。”
“許多年前,張仲第一次拜在黃陵侯門下被拒,正是李偃追出挽留了他,他心懷感激一直將此事銘記在心,這是在南楚的張仲親口告訴我的。護送南螺珠時張仲喝酒誤事,也害了韓郢丟了性命,他十分自責愧疚,認為一切都是他的錯,所以,即使張仲知道李偃是殺害韓郢的凶手,卻因為自責和報恩的緣故選擇沉默,他帶著這個秘密逃避躲到了南楚的羽山。”
李偃道:“張仲避世多年,早已神誌不清,他的胡言亂語如何可信。你空口無憑肆意誣賴,若是張仲不來與我當麵對質,我也可以胡謅他曾經說過凶手是李旭,或是周洪,又有何不可?”周洪看他帶上自己的名字做不妥的辯解,結巴著道:“啟川你——唉!”
喬臨溪故意說:“張老先生神誌清晰的很,他發誓絕不離開羽山,如何來此對質,你們要是有耐心等,侯爺可派司敗的人去羽山再詢問。”
周洪道:“路途遙遠,你們想翻案,為何不早做打算請他出山?”臨溪並未理會他,繼續說:“韓郢有個長子,名叫韓縝。聽聞父親失職有罪,司敗正在去抓捕他的路上,韓縝連夜出發往卯益城奔去。也是他命不好,居然遇到了李偃。李偃想到他回去若是提起本該在母親床邊侍湯奉藥的他卻出現在異鄉,必定會引起旁人懷疑。隻能再殺人滅口。湯付群對著韓縝的頭一棍砸下去,他沒死,醒來後變成了傻子。李偃於心不安,也非常痛苦,決定收留傻子一樣的韓縝並給他改了名字,叫安平,現在李府做個馬夫。”
眾人都震驚唏噓,不敢相信公主這一番話。李旭起身道:“長明公主雖說的頭頭是道,但是有一點你說的並不對。李偃府上的安平,那時候他頭部受傷流血躺在路邊奄奄一息,我親眼看見李偃下馬為他止血治傷,又將他帶回府裡。”
韓維聞此言憤恨道:“李偃你為了做一場戲,居然二次擊打韓縝的頭,你真是畜生不如。”
李旭道:“可那是江城,離此數百裡,你說李偃帶著安平到數百裡之外隻為給我演一場戲,我絕對不信。”
李偃緊跟著說:“安平雖智力不足,還能說一兩句話,李兄還記得當時安平說了什麼?”李旭道:“他講的是江城方言,我聽不懂。”
李偃道:“安平當時確實在嘴裡不停的念叨一句話,我雖然聽不懂他說了什麼,但知道一定是餓了,遂拿了些食物給他,他因頭上有傷不能吃東西,嘴裡不停重複的那句話卻沒再說。”李旭道:“他說的應該就是餓了要吃東西的方言,他就是江城人氏不假。”
韓維見李旭說的有理有據,竟也懷疑安平是否真的是自己兄長,除了手臂上那道燙傷的疤痕,安平身上再找不到能證明他就是韓縝的證據。韓維深吸一口氣,平緩一下肋骨的疼痛,對黃陵侯道:“侯爺,安平確實是我兄長,他身上有印記,請侯爺宣安平進堂。”
不一會,安平小心翼翼怯懦畏縮地走進堂中。
黃陵侯走至堂下的安平麵前,上下打量這個粗獷的馬夫,又看了眼韓維。李旭和周洪也交首議論。
黃陵侯問韓維:“你如何證明這個馬夫是你兄弟?”
韓維背對著安平,道:“安平左臂有燙疤,延續至胳膊肘處,疤痕紫紅凸起,似一條龍,侯爺可命人查看我說錯沒錯。”小吏查看安平的疤痕後回複道:“疤痕確實形似龍狀。”
“這道疤痕是韓縝十二歲那年失手打翻茶壺留下的燙傷,少時懵懂幼稚,他經常將此疤痕作為一個俠客的氣概在我麵前炫耀,因而我記憶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