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臨溪的身影沒入暗夜中急切的尋找笛聲,她不敢高聲呼喊,緊握長劍穿梭在林中,借夜空的微光在林中摸索前行,山貓偶爾閃出一雙幽綠的眼睛對她嗷嗷叫上兩聲,“笛聲就在此處,為何又沒了?”
胸膛這顆心幾欲要躍出,飄忽不定的笛聲攪的她心亂如麻,腳下一根枯枝突然把她絆倒,撲倒在一地柔軟潮濕帶著清新味道的落葉上,她翻過身舒展四肢,透過枝丫的間隙仰望靜謐的星空,忍不住自嘲的笑了起來:“你聽錯啦,剛才的笛聲隻是你腦中的幻音,看看自己窘迫的樣子。”她深吸林中清涼濕潤的空氣,重重的歎了口氣,道:“我真像個傻子。”
喬臨溪靜靜地躺了一會,站起身正準備回去,韓維在她身後低沉而輕柔的喊了聲:“五妹。”
像輕柔的小漩渦下的暗流,像暗自盛開的夜晚的花,像清晨射進窗戶的第一縷日光,她的心忽輕忽重卻異常開心,愣在原地的那一瞬,想哭沒有淚水,想笑卻又全身發抖,輕輕回頭看向背後的說話的人。
韓維不知自己是懷著什麼心情跑到她的跟前,他一把摟住喬臨溪,沒給她看清自己的時間。他環著喬臨溪的腰緊緊揉進自己胸膛,聞著她脖子上的清香,感受她柔軟而暖和的體溫。
體內的猛獸不可克製的衝撞心壁,直撞的他渾身沸騰,呼吸變得厚重而急促,他輕輕捧起她的臉,淺淺的溫柔的笨拙的一點一點親著她的唇。
喬臨溪腦中嗡嗡響,睜大眼睛怔怔地盯著韓維,她摸索到他的右手,他的手顫抖潮濕,“他在緊張!”
她覺得他像個稚氣的孩子,閉上眼睛溫柔的親向他的臉頰、鼻尖。
二人彼此望著對方,一個笑意盈盈,一個熱淚盈眶。
韓維又將她緊緊攬進懷中,說:“我很想你,每天都在想。”
喬臨溪拉起他的一隻手,摩挲他的臉頰說:“我也想你,也是每天都在想。你再不出現我可能就放棄了。”
他們坐到一棵大樹根下,韓維脫下鬥篷披到她的身上,伸出右臂從背後擁她入懷。夜間的涼風從林中刮過,落葉嘩啦嘩啦響起,露水十分濕冷,喬臨溪望著韓維清瘦的臉問:“你的傷是否痊愈了?你穿的多又這般瘦,是不是還沒好全?”
韓維笑道:“我這樣怕冷體弱讓你看笑話了。是我不想身體出現任何狀況影響我的計劃。”
“你要在哪裡下手?我需要做什麼?”喬臨溪將送嫁隊伍的數量、何人擔任將軍一事一一說於他。
韓維道:“我一直以為送親的人馬兩千人以上,跟上你們之後才放下心裡的大石頭。還有七八日到韓國境內,這一路上山路很多,李鳳與喬淩遠既然有這層關係,那就讓淩遠把隊伍往賢人嶺引。”
“賢人嶺是何處?”
“賢人嶺離韓國都城有兩日腳程,雖是山路難行,相對其他的大道,走此道卻能省下一天的腳程。賢人嶺草木茂盛便於藏身,我計劃在那時動手帶你離開。”
“出了郢都城,我與明月一路上便互換身份,她一刻也不曾拋頭露臉過,到了賢人嶺是我換上男子裝束去尋你,還是你們先動手?”
韓維道:“你站在顯眼處,我們會喬裝成本地盜匪將你擄走,那時候你可彆抵抗。選在韓國疆域內動手好把責任全部推給韓國,此事一定要做的與楚國毫無關係,我不想你在今後的日子裡擔驚受怕受官府緝拿。”
喬臨溪忍不住扯著他的發絲將他的臉拉近輕吻一下,滿足的淺笑道:“你來之前我心中忐忑又恐懼,現在我心裡既寧靜又滿足,好似什麼都不怕了。”
她的唇撫過的地方火辣辣的燃燒起來,吹上一陣風又涼意十足,韓維低頭抿唇笑好一會,又謹慎嚴肅的說:“到了賢人嶺我會隱藏在草木中,那時以笛聲為號,你們就地休息。”
喬臨溪點頭道:“放心,我會仔細囑托明月。”
兩人談話時喬臨溪將素玉一事順道提了一句,韓維聽罷皺眉沉思良久,說:“我來想個對策。”
又後悔跟他提到素玉,他和喬原的反應十分相同,隻怕自己的話給素玉帶去無妄之災,“不能害她性命,這幾日我會想辦法收攏她的心。”
韓維點頭不語。
二人裹在鬥篷中頭靠著頭仰望寧靜的星空,雖擁在一起,卻難免想起與這份寧靜之間還隔著一些障礙,難以安靜悠閒的欣賞冷露中清澈的星空。臨溪道:“此刻要是能永恒,那多好。”
韓維將她又勒緊幾分,“五妹,你的傷怎麼樣了?在舒窯我的傷口每痛一次,就想起在司敗最後見到你的模樣,為了我滔滔不絕對峙李偃,你忍受傷口疼痛時我連一句安撫的話都不能傳達給你,每想到這些心裡就更難過幾分。”
她像隻柔軟的小兔子,調皮的往他的懷中鑽,笑道:“原來你有這麼深的負罪感?要不得要不得,我昏迷兩日就醒了,我知道你一定沒事,所以我一直在想著我們倆的計劃。”
遠處深山傳來一兩聲狼嚎,韓維看看夜色,道:“你該回去了,夜深冷露重,喬原會擔心的。”
喬臨溪從他懷中坐起身體,給他重新係上鬥篷,答應道:“是該回去了,大哥見我未歸,一定還在等著。”
韓維將她送至縣牙附近,分彆時叮囑道:“無論什麼結果我都會陪著你,無論發生了什麼事。”
即便在星輝的微光之下,喬臨溪也看見他眼中的堅定和赤誠,她點點頭,轉身走進縣牙的燈火裡。
喬原趕在喬臨溪之前走進縣牙的大門,長長地舒了口氣,為她的安全,也為了姚府的安全。
昨晚喬臨溪離開的事喬原一句也沒有提起。隊伍又慢慢向前行了兩日,那日傍晚在驛站落腳時發生了一件駭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