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思連忙擺手表示拒絕，“不用了不用了，我那天已經有事了，早就約好了。”

“有什麼事啊？提前一個月就約好了。”鐘離晴笑著問女兒。

“反正就有事就對了。”其實鐘離思根本沒有什麼事，至少不可能這麼早就約，但是她確實對古典音樂會真的沒有什麼興趣，實在不想浪費好幾個小時去聽。

女兒的心思做母親的怎麼會不清楚，鐘離晴也隻是不說破而已。

而鐘離念看著母親和姐姐，也覺得這一刻真的好好，讓他有一種心安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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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裡夜的父母和弟弟並沒有留在柳市很久，四個人中反而好像他才是最閒的那個。短短停留了不到一周的時間，便各自離開了。

張蕊和百裡天的飛機是周四晚上7點，為了送機，百裡夜還特地找班主任請了假，就差拿出父母的機票證明自己真的不是翹課。

張蕊不喜歡坐白天的飛機，總覺得一整天的時間都浪費在飛機上了，所以偏向晚上的航班。反正都是睡覺，在飛機上睡和到了地方睡都一樣。

這天晚上一家4口一起去了機場。

“爸爸，你和哥哥什麼時候去美國找我們玩啊？我想帶你們去看看我的學校，我還想介紹我的好朋友給你們認識。”百裡天年紀還是小，不能完全理解為什麼要長期和父親哥哥分開，終於到了離彆的時候還是有些難過。

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有說有笑的在出租車的後座聊天，而百裡夜則一個人坐在副駕駛，宛如後麵發生的一切都和他沒有關係。

“等爸爸的公司忙過這陣子就去找小天好不好？”百裡向鵬揉揉小兒子的頭，一臉慈祥。

張蕊這時也開口了，心平氣和的時候完全沒有之前的歇息底裡，隻是一個慈愛的母親、賢惠的妻子：“爸爸工作忙，等有時間了一定會來找小天的。或者有時間我們也可以回來找爸爸，好嗎？”

夫妻倆相視一笑，一掃陰霾。

百裡夜閉著眼睛靠著車窗，仿佛自己隻是一個置身事外的外人，和後麵的3個人沒有任何關係。這種場麵他好像很習慣了，可是又好像還沒有習慣。

揉了揉小兒子的頭，張蕊抬頭正好看到大兒子玩世不恭的睡臉，心情一陣煩悶。她不知道自己還要怎麼說才能讓大兒子明白，雖然告訴自己百裡夜已經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可是還是忍不住想如果他能聽自己的話可以少走多少歪路。

她雖然沒有什麼學曆，但是畢竟和百裡向鵬一起在商場上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對這個社會的規則還是有所了解的。

但是再怎麼說也是他們三個人要離開剩下百裡夜一個人，她並不想在這最後的時刻再吵起來，儘量放輕鬆聲音：“小夜什麼時候放假也和爸爸一起出來玩吧？你還沒去過那邊，以後說不定也要出國讀書，提前適應一下國外的環境也好。”

昏昏欲睡的百裡聽到母親和自己說話，坐直了身子，聲音還有些沙啞：“高二上課比較緊張，假少。”

張蕊從來沒見過這個兒子乖乖上課，知道這隻是他的推托，臉立刻陰沉了幾份。剛要開口，卻被丈夫攔了下來，“再忙也是有時間的，要不就春節。春節你們學校總要放幾天假。”

百裡夜對出國和父母24小時相處兩件事都沒有任何期待，隻想一個人留在柳市，平平穩穩地度日。

本想像往常那樣敷衍兩聲想要糊弄過去，可是這次父親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那就這麼決定了，到時候我會和你們班主任聯絡。訂票的事你都不用管了，我們一家好好玩幾天。”

“太棒了！爸爸萬歲！”百裡天興奮地揮著雙手大叫。

小兒子就是張蕊的精神支柱，畢竟兩個人相依為命在遙遠的大洋彼岸生活了快兩年。看到他開心的樣子，張蕊也露出了滿足的笑意。可是當她的眼神瞄到歪歪斜斜靠在車窗上的大兒子的時候，笑意又難免減退了幾分。

其實張蕊自己也知道虧欠了大兒子。小時候他們夫妻二人正在忙著家裡的生意，沒有那麼多的時間陪在他身邊。隨著生意逐漸發展擴大，更加沒時間了，再加上又有了百裡天。也是因為這樣，她現在才會加倍的補償在小兒子的身上。

可是即使如此，她自認為並沒有虧待過百裡夜。即便是在最困難的時候，他們夫妻倆也是竭儘所能給他最好的一切。

但是大兒子就是非常疏遠自己。以前還可以心平氣和地聊聊天，近幾年卻是隻要開口，沒多久就會吵起來。就像她和丈夫一樣。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歎了口氣。

她也想過應該控製自己的脾氣，畢竟她才是身為母親的人。可是對著百裡夜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她的心裡就有一股無名火熊熊燃燒。

到了機場後，百裡夜和百裡向鵬先送母親和弟弟到國際航班的櫃台辦理登機手續。因為不是節假日又是晚上的航班，排隊的人非常少，不到20分鐘就已經辦理好手續了。

百裡向鵬一手拿著妻子的隨身行李，一手牽著小兒子，“出去之後一定要聽媽媽的話，不要惹媽媽生氣，知不知道？”

“嗯！”百裡天點點頭，“我特彆聽話，每次我考第一媽媽都特彆開心，還會帶我出去吃好吃的。”

百裡天的想法非常簡單，母親看到他成績好就開心，那他就努力學習。反正學習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隨便學學就能考個好分數，再努力點滿分也不是什麼問題。

百裡向鵬戳了一下兒子的額頭，笑道：“就知道吃，你看看你的肚子。”再指指跟在身後的大兒子，“你看哥哥身材多好，你都快吃成一隻小胖豬了。”

相較於張蕊，百裡向鵬對兒子們的學業沒有太多的要求。他當然也是希望兒子們可以考上好大學，彌補他沒有讀過大學的遺憾，但是除此之外也沒什麼要久了。

不過因為他自己是健身愛好者，從百裡夜小學的時候就會帶著他一起健身，所以百裡夜幾乎從小學開始就有腹肌了。

百裡夜和母親兩個人一起跟在後麵，誰也沒有開口打破沉默，隻是聽著前麵的父子倆說說笑笑。

最終兩人還是沒有多說什麼，沉默著一路走到安檢口。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先進去吧。”國際安檢口外，百裡向鵬看向妻子兒子。

工作繁忙的原因他很多時候都沒有時間感受孤身一人的感覺，可是每次送機的時候，百裡向鵬才切實地感覺到妻子和兒子真的離他很遠。即使妻子帶著小兒子出國求學是他們夫妻兩人一起決定的，也是對他們來說最合理的安排，不舍還是肯定的。

所以他也可以理解妻子會缺乏安全感，他自己偶爾有空的時候也會想張蕊在國外正在做些什麼。

百裡向鵬握住妻子的手，兩人相視一笑，一切儘在不言中。

吵架歸吵架，兩人的感情好也是不容置疑的。

而將這一幕儘收眼底的百裡夜突然覺得父母好像回到了他小時候的樣子，兩人眼中有且隻有彼此。

接過丈夫手裡的行李，張蕊笑著對百裡天說：“小天和爸爸哥哥說再見。”

百裡天一把抱住了父親的腰，“爸爸再見，一定要來找我們。”再轉向百裡夜，也抱了他一下，“哥哥再見，你也一定要來找我們。”

百裡夜揉揉弟弟的頭，笑道：“知道了。”

又交代了幾句，張蕊牽著百裡天的手走過了安檢。百裡天不時回過頭對站在原地的兩個男人一邊揮手一邊大喊，“爸爸再見！哥哥再見！”

百裡天每次都一定要揮手到見不到他們人為止，所以兩個人便一直站在原地，直到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消失在視野裡。

父子倆的道彆就簡單得多，兩個人都不是話多的人，又寒暄了幾句百裡向鵬便離開去登機了。

這次百裡夜並沒有站在原地，而是看著父親走進安檢口便轉身離開了。

掏出手機，他撥給程誌，對方也似乎一直在等著他的電話，才響了一聲就接通了，“夜哥？你爸媽送走了？”

“嗯。”百裡夜應道。

他心情說不上好壞。

有些輕鬆，因為父母離開了。

也有些失落，也因為父母離開了。

他需要人陪。

“出來玩嗎？我們在池上。”程誌似乎知道百裡夜的想法。

池上是柳市數一數二的酒吧，一般來說查未成年比較嚴。但是因為正好是程誌家的產業之一，他們幾個算是特例。

程誌一般不喜歡帶女生去這裡，怕傳到他爸耳朵裡惹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其實程父知道倒不是什麼大事，畢竟他自己身邊的鶯鶯燕燕就不曾斷過。程誌最怕的還是傳到他母親那裡，雖然兩個人已經離婚了，但是程母在公司的眼線非常多，想要知道點什麼不是難事。

於是這裡就成了他們幾個人的聚集地。在他們想要聚聚，又不想有彆的閒雜人等在場的時候，才會來這裡。

“怎麼去池上了？”

百裡夜坐到車後座，交代司機地點。

“南哥今天心情不好，我和毅哥在這陪他喝悶酒呢。”電話那頭傳來程誌略帶無奈的聲音。

“我20分鐘到。”說完，百裡夜徑自掛了電話。

每次父母離開的時候，他都是這種狀態。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挺糾結的。

父母在家時間太長，管的多了，他會煩。

父母離開了，他又會寂寞。

百裡夜輕輕嘖了一聲。

真他媽作啊。

車窗外突然開始下起小雨，淅淅瀝瀝敲打在車窗上，就在耳邊的聲音讓百裡夜心情更加浮躁。

他不喜歡下雨天，會讓他想起小時候一個人在家的時候的雷雨天。那時候的他，隻能趴在裹的厚厚的被子裡，雙手堵著耳朵獨自發抖。他會小聲安慰自己，隻要數到300大雨就會結束，他就不用害怕了。至於為什麼是300，他已經不記得了。

可是無論他數了多少次300，他都依然害怕那震耳欲聾的聲音。

大概也是那個時候吧，他喜歡上了震耳欲聾的搖滾樂。似乎隻有它才能掩蓋掉雷鳴聲。

車子停在路口，百裡夜向外麵看出去。現在的他已經不會再害怕陰雨天了，可是心底的煩悶與失落卻沒有那麼容易消失。

這時，一個在雨中奔跑的身影突然出現在路口。不同於其他忘記帶傘的人，他非但沒有用手裡的行李遮擋頭頂的雨滴，反而將一個黑色盒子緊緊抱在懷裡。

應該是琴盒吧。

到路口停下的時候，他也沒有可以躲避雨滴，反而仰頭看著黑漆漆的天空。

又是那種感覺。

好像周圍的一切都被隔絕在外。

雨滴也被隔絕在外了嗎？

所以他才可以那麼坦然麵對？

車子在這個時候發動，而那個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