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

鐘離念看著床頭櫃上的鬨鐘，眨了眨眼睛。

生物鐘居然失靈了？

頭轉向右邊，他看到了不遠處的另一張床上的人。對方也剛好麵向他在睡覺。

在看清楚人是誰前，他的心跳飛速。

但是看清楚人是誰後，又瞬間降入冰點。

賀文傑。

啊，對，他現在在霓虹國。

和樂隊一起來的。

昨天到的。

他和同學去電玩中心。

耳朵有點痛，是打過耳洞的證明。

之後發生了什麼？

吃飯。

然後就回房間了。

回房間後……

鐘離念想起來了。

“他明明說過是他拉我進這個世界，所以他會負責的。”

“如果一開始就要離開，就不要挑撥我的心啊！”

“我很笨的，我會當真的。”

“隻要給我一點點希望我就可以等下去的，可是為什麼什麼都沒有留給我啊？”

全部都想起來了。

鐘離念的耳尖不僅開始發熱，也因為新打了耳釘的緣故，他甚至覺得整個耳朵都已經在冒煙了。

隻要再煽動幾下，就可以直接噴出火花了。

他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鐘離念拉過被子擋住自己的臉，恨不得悶死自己算了。

“你醒了？”

還想著能多躲一會兒是一會兒，可是沒想到卻直接被對方點醒了。

“……啊。”

“起床嗎？武老師說可以叫早餐來房間裡吃。要吃嗎？”賀文傑的聲音裡倒是聽不出任何尷尬的感覺。

“……啊。”鐘離念實在是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而他似乎在同時聽到了賀文傑壓抑的笑聲。

算了，不管了。說出口的話也不能收回了。

鐘離念索性將被子一把掀開，目不斜視地走進浴室洗漱。

從浴室出來的時候，賀文傑絲毫沒有在床上變過動作，卷著被子似乎又再次進入了夢鄉。

猶豫了一下，鐘離念還是先撥打客房服務，讓他們開始準備早餐。

也許是武老師提前特地囑咐過了，接電話的服務生甚至是直接用中文接的電話，絲毫沒有交流上的困難。

掛掉電話，鐘離念回到浴室檢查隱隱作痛的耳朵。

這麼容易就感染了嗎？

才一次洗頭沒有吹乾而已。

店員小姐姐說一個星期內不能把這個耳釘摘掉，不過要經常轉一下耳釘，防止耳洞重新長起來。

“嘶——”不知道是不是耳洞已經有點長起來的跡象，鐘離念轉動耳釘的時候感覺到些許疼痛感。

原來傷口這麼快就會愈合嗎？

他梳了梳頭發，保證耳釘被擋住了，便離開了浴室。

正好，房間門被敲響了。

鐘離念打開房門，酒店服務人員推著小推車進入了房間，“這是你們點的兩人份的早餐。”

“放到那邊吧。”鐘離念指向房間裡的小茶幾。

鐘離念選擇的傳統日式料理，味增湯、米飯、竹莢魚、醃菜、煎蛋卷還有點海苔和一小碗納豆。

食物應該都是剛剛出鍋的，還冒著煙，鐘離念糾結了一下，還是決定把賀文傑叫起來一起吃。

“賀文傑，早餐送來了。”他站在距離賀文傑的床鋪還有兩步距離的地方低聲叫他。

也許是他聲音太小，賀文傑並沒有什麼反應。

他走進一小步，聲音也大了一點，“賀文傑，起床了。”

床上的人還是沒有反應。

又走進一步，他戳了戳被子裡的人，“起床嗎？”

然而下一秒，原本床上睡著的人一個伸手，把他整個人攬進了懷裡。

就在鐘離念要掙紮的時候，賀文傑一個翻身，把他整個人壓在了身下。

“放開我！”鐘離念開始猛烈地掙紮。

可是壓在他身上的人似乎並沒有放開他的打算。

鐘離念迫不得已，運用自己這段時間打拳所學，一拳打在了賀文傑的腹部。

不過他並沒有用多大的力氣，隻是讓對方短暫的酥麻而已。

他趁著這個空檔，推開壓在上麵的人，一個翻身退回了床腳的位置。

床上的人維持著原本的動作沒有動，幾分鐘後才終於傳出聲音：“你先去吃，我等下過來。”

這種語氣從賀文傑嘴裡說出是讓鐘離念非常陌生的。賀文傑對他一直都很包容、很……反正就不是這樣。

鐘離念沒有說什麼，轉身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原本看起來豐盛的早餐，這一刻立刻看起來沒有那麼好吃了。

賀文傑從床上起身去浴室的時候，鐘離念刻意地轉過頭避開了他的視線。

不過對方也沒給他一個眼神。

鐘離念從床頭櫃上拿過手機，經過一個晚上，他的微·信又有好幾個新的好友申請。

應該就是昨天晚上他的微信被傳閱的關係，所以都是樂隊的同學吧。

他沒有仔細看，隻是一一點擊了添加。

十幾分鐘後，賀文傑一邊擦著頭發一邊走出浴室，看到鐘離念時停住了腳步，“對不起。”

鐘離念依舊低著頭，不肯給麵前的人一個多餘的眼神，“你……以後不要這樣了。”

相較於他的尷尬，賀文傑倒是自如不少，一屁股坐在他的旁邊。

“這我不能保證。”

鐘離念猛然看向他，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為什麼？”

賀文傑夾了一塊魚放進嘴裡，說：“我昨天晚上問過你了，為什麼我不行。你還不懂嗎？”他看向鐘離念，“我喜歡你。”

鐘離念還沒來得及吃驚，賀文傑繼續說，“本來我是最接近你的人，還想說慢慢來。沒想到你卻先和……”說到這裡他卡了一下，“和他在一起了。但既然他現在已經走了，那我就要出擊了。”

這短短幾句話的信息量太大了，鐘離念立刻反應不過來了。

而賀文傑則是在說完自己要說的話後，安然地開始吃起麵前的食物。

“我……”鐘離念整理好思緒後開口，“我對你……沒有那種……感覺。”

賀文傑在他眼裡就是一個非常非常牛逼的存在，是他在音樂道路上一輩子都追不上的望塵莫及。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現在沒有辦法忘記百裡夜，所以他也沒辦法接受一段新的感情，不管那段感情是和誰一起。

“我知道。”賀文傑喝了一口湯。

麵對這樣的反應，鐘離念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他隻好轉過身，對著麵前的食物。

他拿起筷子，對著魚肉戳了戳。

可是直到魚肉都快被戳爛了，也沒有吃一口。

“吃點東西吧。等一下要去練琴了，應該沒什麼時間吃東西了。”賀文傑幽幽開口。

“……嗯。”鐘離念這才端起飯碗扒了幾口飯。

這頓早飯調味比較清淡，其實還挺合他的胃口的。

但是也許是因為剛剛聽過賀文傑的一番不知道算不算是表白的話，他隻喝完了味增湯，吃了點醃菜和煎蛋卷而已。

“吃這麼少？”賀文傑問。“昨天不是吃的挺多的。”

“……飽了。”鐘離念有點刻意回避賀文傑的意思。

而賀文傑似乎也沒有驚訝。既然決定走到這一步，鐘離念的這種反應也是他意料之內的。

雖然有點難受，但是也總算是突破了“朋友”這個關卡。

算是個突破吧。

他突然有些沒有把握。

要是鐘離念就這樣一直躲著他，那豈不是比之前的關係還要差？

賀文傑滿腦子懷疑。

~~~

“好，今天的練習還是不錯的。”武老師站在指揮席上說。

就在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他卻畫風一轉，“但是相較於我們在學校時的練習，還是可以聽得出差距的。希望大家不要因為出了國就懈怠練習。為國爭光這種事可不是經常會有機會的。”

話音未落，剛剛放鬆下來的情緒瞬間再次緊繃了起來。

沒有理會學生之間奇妙的氣氛，武老師繼續說，“好在我們還有一下午的練習時間。這裡的所有練習室都被我包了一天，大家可以自行組隊練習。希望明天的比賽我們可以拿到一個好成績。”

說完，他離開了指揮席，也就意味著學生們可以自由活動的意思。

鐘離念今天的狀態也有所影響，不知道是因為舟車勞頓還是因為賀文傑的一席話。

他揉了揉自己的雙頰，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一起去練習嗎？”左後方響起賀文傑的聲音。

“我……”他其實是有點害怕和賀文傑獨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