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覺得對方會對他做什麼，僅是因為他沒有辦法麵對這樣的場景而已。
“走吧。”賀文傑沒等他說完，手腳麻利地幫他收好了樂譜架上的樂譜，拿著轉身離開了。
鐘離念沒辦法，隻好把小提琴放回琴盒裡，背上書包追了過去。
“等等我。”
“小念，要不要一起練習？”顧雁北在他身後問，身旁站著其他幾個小提琴手。
“不用了。”鐘離念回頭說了一聲，再次追了上去。“等等我。”
顧雁北在他身後微微蹙了蹙眉，拿出手機發了個消息。
因為隻有他們兩個人，賀文傑選了一間比較小的練習室。
鐘離念跟進練習室，手扶著樂譜架上自己的東西，小聲對賀文傑說：“我自己練習就好。”
“一起練吧。你和一群小提琴有什麼可練的。”賀文傑拉了幾個音階。
練琴這種事，除非是和等級相差特彆多的人一起練，其實都是對自己有幫助的。而洛冰高中的音樂生也基本都是這個年紀的佼佼者，並不存在“沒有意義”的練習。
鐘離念本就不善言辭，這時就更加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好乖乖坐下，和賀文傑一起練習。
不過和賀文傑一起練琴本就是一種享受，沒多久鐘離念便深陷其中了。
不學音樂的人很難理解為什麼練琴會讓人有“大汗淋漓”的感覺，但是全情投入一段演奏之後，荷爾蒙急速飆升是確實的事。
因為是參加比賽的關係，武老師這次選擇的曲子也比往常他們在學校的各種晚會上表演的曲子難了不少。所以他們練起來也更加儘興。
尤其是對賀文傑來說。
“太爽了。”一曲結束之後，賀文傑邊用樂譜本扇風邊說。
而鐘離念也感受到久違的快感，“嗯。”
之後練習的時候，賀文傑又指出幾處鐘離念可以加強的地方，讓他也進步了不少。
三個小時候，他們決定休息一下再繼續練習。
這次參加的比賽一共有三輪，第一輪就在明天，如果通過就可以繼續參加三天後的半決賽。反之，如果被淘汰了，就可以立刻打道回府了。
而總決賽則是在五天之後，如果贏了那就是總冠軍了。
來之前武老師給他們的保守估計是至少可以進總決賽的，但是能不能拿到最後的冠軍，就還要看他們到時候的表現以及今年有沒有什麼黑馬樂隊參賽了。
也是因為這樣，他們一共準備了三首曲子，現在沒剩幾天了，每個都要確實練習到。
鐘離念跟著賀文傑到練習室旁邊的一家咖啡廳。
“你喝什麼？”賀文傑問。
鐘離念想了想說：“冰美式吧。”
“好。”賀文傑熟練地點了兩個人的飲料，又帶著他走到一個靠窗的位置。
“晚上武老師說讓我們自由活動，你想吃什麼？”賀文傑問。
鐘離念猶豫了一下，“拉麵吧。這邊的拉麵不是很有名。”
“好啊，正好有一家我挺想試試的，一起去吧。”賀文傑說。
鐘離念真的不得不佩服賀文傑這種強大的社交能力，在主動的同時，又不會讓人有壓力。
他自己可能這輩子都不會這麼遊刃有餘了。
“真的好久沒有練琴練得這麼爽了，平時也不知道都在浪費什麼時間，練的曲子也太簡單了。”賀文傑靠在椅子上悠悠哉哉地說。
賀文傑還挺常說這種話的，如果放在彆人身上，肯定顯得特彆自負不可一世。可是他因為本身有實力，所以反而那麼的理所當然。
鐘離念笑了笑，沒有說話，喝了一口麵前的咖啡。
其實他本身並沒有很喜歡喝冰美式，太苦了。
雖然他也不怎麼喜歡吃甜的就是了。
而之所以喝冰美式，還是因為他。
明明在一起也沒有多長時間，卻又被他影響那麼深。
“你最近進步不少。”賀文傑說。
深吸了一口氣，鐘離念把注意力全部放在眼前的人身上，“還好。”畢竟他最近練習的時間多了，有進步也不奇怪。
“暑假有空再一起練琴吧。”賀文傑說。
“你不開始準備申請學校了嗎？”很多藝術生從高二的暑假就開始準備藝考的事了，不過鐘離念不太清楚國外學校的申請流程。
“就算準備也還是有時間練琴吧。反正每天都要練，和你一起還開心點。”賀文傑托著下巴說。
本來這句話也沒什麼，鐘離念也覺得和賀文傑一起練琴是件愉快的事。可是結合了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發生的事，又沒有那麼簡單了。
兩個人就這樣誰也沒說話，略帶尷尬地喝著麵前的飲料。
雖然可能尷尬的隻有鐘離念自己而已。
“回去之後找幾個其他人一起練練配合吧。”一杯咖啡快喝完的時候賀文傑才再次開口。
“嗯。”鐘離念沒有什麼異議。
之後的練習非常的順利。
而他們也確實如武老師所說，順利地進入了總決賽。
“好了，現在既然我們已經進入總決賽了，大家也可以相對來說放心下來了。我聽過其他幾個進入決賽的樂隊演奏的情況，水平可以說和我們是完全不相上下。所以能不能拿到最終的冠軍有一定的運氣成分在內。”武老師說。
其他樂隊進行比賽的時候，他們可以選擇留下來聽，或者先行離開。
鐘離念因為本身也沒什麼地方可去的，所以幾乎每場比賽都聽了。
確實像武老師所說那樣，和他們的水平不相上下。
武老師繼續說：“不過今年的評審比往年要嚴厲一點，所以我們的總分可能沒有去年高。大家不要氣餒，絕對不是我們的水平退步了的原因。”
鐘離念去年並沒有參加比賽，所以沒有參考。
不過其他人倒是紛紛鬆了口氣。
“難怪今年的評分這麼低。”
“我還想說我們有退步這麼多嗎。”
“嚇死我了。”
“我這幾天練琴練得手都快廢了。”
“就是就是。”
武老師沒有管，任由他們低聲討論了幾句。
直到話題逐漸轉向其他方向才開口製止。
“我好久沒有這麼認真練琴了。”
“你還敢說。”
“怎麼了，你難道不是已經準備好放暑假了？”
“哎，那今天休息休息吧。”
“好啊好啊，晚上出去轉轉吧。這幾天都沒怎麼轉。”
“好了好了，閒聊就到這裡了。”武老師拍了拍手，讓所有人的注意力轉回他的身上，“我們還是要抓住最後的這個關頭，不要鬆懈。尤其是高二高三的同學，你們很多人可能是最後一次參加洛冰高中的比賽，有些人可能明年還會抽空來陪學弟學妹們。但是不管怎麼樣，以你們這一群學生為一個集體，確實是最後一次一起比賽了。”
因為這幾句話，氣氛隨即又有些緊張了起來。而除了緊張，還有一些哀傷和不舍。
武老師看著這群少年率真的少年，笑了笑：“不管結果如何，回國之後，學校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慶功宴。大家都要參加喲~”
因為這個“呦”字，大家又紛紛笑了起來，剛剛的情緒蕩然無存。
鐘離念也扯了扯嘴角。
是啊，這也應該是他參加的最後一場樂隊比賽了。
說不定也是他最後一次當眾演奏小提琴了。
即使他能說服母親讓自己現在繼續參加樂隊，但是他也非常清楚，高三開始後，他肯定要退出樂隊了。他不考藝考，沒有必要，也沒有辦法在高三這個關鍵的時候花費時間在小提琴上。
武老師又簡單說了幾句動員的話，便放任他們自行去練習了。
賀文傑追上他，問：“你是不是明年就不參加樂隊了？”
鐘離念點點頭，“對。”
賀文傑自己是琴癡天賦又高，父母也支持他學音樂，所以在這條路上從來沒有遇到什麼阻礙。
所以單從他自己的角度來說，他很難理解鐘離念的選擇。
不過他也沒有資格多說什麼。
“以後有機會，我們還是可以一起練琴的。”賀文傑說。
鐘離念看向賀文傑，“好。”
在最後的這兩天裡，鐘離念可以算得上是拚儘了全力，每天除了睡覺和吃飯時間，都和賀文傑一起耗在練習室裡。
決賽當天，隻有四個樂隊參賽，每個樂隊演奏一首曲子。可以說，他們一次犯錯的機會都沒有。
比賽順序是當天樂隊老師抽簽決定的，而處於公平的原則，所有的樂隊必須在觀眾席聽完其他樂隊的表演。
而他們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運，居然抽到了最後一個出賽。對於心態好的人來說，這算是好消息，可以聽聽其他樂隊的水平，心裡也有個底。可是對於心態沒有那麼堅強的人來說，在自己比賽前看的選手表演，隻能讓自己壓力更大。
鐘離念應該算是後者。
抽簽回來的武老師安慰道：“不要想太多，我們就當是欣賞就好，不要把它想象成競爭。能走到今天，你們已經超越了很多同齡人了。從某些角度來說，結果已經不重要了。”
“不管怎麼樣，大家一定要認真聽對手的演奏。千萬不要聊天什麼的，這樣會顯得我們不尊重其他選手。印象分也是很重要的。”武老師最後囑咐。
大家紛紛應聲，乖乖坐在座位上等待比賽正式開始。
由於這個比賽是純粹的音樂家之間的交流，所以並沒有對大眾開放。也就是說，除了幾位被邀請來參加的記者、各個音樂學院的招生辦之外，觀眾席裡隻剩下比賽的學生而已。
也因為如此，開場的介紹也非常簡單。除了介紹比賽的曆史，就是簡單介紹了各個樂隊。
沒多久，第一個樂隊就開始了比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第一個出場的關係，鐘離念聽到他們有幾個地方演奏的不是特彆流暢。
說起來問題也不大，也不算是出錯。
甚至他們樂隊裡有些人可能都聽不出區彆來。
不過鐘離念雖然自己的演奏算不上頂尖，耳朵卻非常靈。
大概是因為他從小就喜歡聽各種音樂。
耳朵也是要靠練的。
第二個和第三個上台的樂隊都沒有出什麼錯，隻要他們也不出錯，比分應該會咬得很緊。
每個樂隊準備的曲子大概都隻有30分鐘，為了不打擾正在比賽的學生，他們是直接在上一組結束後，在舞台上做最後的調音。
確認所有人都準備好了，武老師舉起了指揮棒。
鐘離念深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