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的時候都沒怎麼見到你。忙什麼呢?”
高三補課的第一天,鐘離念在教室門口遇到賀文傑。
“打工什麼的。”鐘離念簡單說。
他無意告訴周圍的人家裡的事。
“你現在還打工嗎?不是要考大學?”賀文傑有些驚訝。
他知道鐘離念已經和武老師說過要退出樂隊,還以為鐘離念打算一心一意投入在複習上。
“要考,我忙得過來。”忙不過來也不行,他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
賀文傑還想說什麼,但是任曼青走進了教室,打斷了他。
“我知道你們沒有放幾天假就要回來補課,但是這是最後一年了,大家再撐一下。”
話雖如此,班裡還是有人小聲抱怨了幾句。
任曼青也沒有在意,等說話聲安靜下來才繼續說:“每年到了高三的時候都會有同學在最後時刻決定放棄藝考,針對這種情況學校當然也有應對方法。由於咱們洛冰高中不僅僅是藝術高中,也是重點高中,所以你們也知道藝術班就是重點班。所以,即使有同學決定不參加藝考了,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換班級。”
鐘離念對換不換班級沒有什麼太多的想法,反正他是獨行俠,換不換其實都差不多。
但是其他幾個臨時放棄藝考的學生倒是鬆了口氣。
高三的關鍵時刻最怕學生適應不來變動而影響成績,所以學校才決定不讓學生更改班級。
況且,很多在這個時候覺得放棄藝考的學生本身就麵臨了巨大的壓力,學校應該做的就是儘量為學生提供一個穩定的環境。
“還有,本來學校是要求高三學生全部住校的。但是考慮到你們的特殊性所以藝術生是被允許不住校的。所以不參加藝考的學生如果想要住校的話,可以來找我申請。”任曼青繼續說。
住校。
其實如果住校的話,鐘離念可以省下一筆錢。
但是那他就完全不能打工,也就是完全失去了收入來源。
平衡了一下收支,鐘離念還是決定租房子住。
那間房子的租金非常便宜,而寧霂不知道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最近又給他漲了工資,所以他現在的收入還是非常可觀的。
高三就這麼平淡無奇的開始了,鐘離念每天埋首於各種卷子和打工裡,短暫的忘記了那些不開心的事。
開學兩周後,鐘離念收到了程誌發來的短信。
程誌:周末有空嗎?一起吃個飯?
鐘離念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石晨宇的案子是不是出了什麼事,連忙回複:案子怎麼了嗎?需要我再出庭嗎?
他最近真的沒有關注案子的進度,忙到幾乎快要忘記了這件事的存在。
不過也許並不隻是忙的關係。
隻要想到那個案子,就會想起母親知道照片裡的人百裡夜時看他的眼神。
所以也許是他刻意屏蔽掉了一部分記憶吧。
程誌:沒有,案子沒事,就是約你吃個飯。
程誌:沈天南他們也一起。
鐘離念暗暗鬆了一口氣,不是案子出了什麼事就好。
他回信:好,我周末晚上都可以。
到了周末,程誌幾個人到雨後接鐘離念去吃飯。
“誌哥、南哥、北哥、毅哥。”坐上車,鐘離念規規矩矩地和每個人打招呼。
沈天南笑了,“這麼見外。小念好。”
“小念好。”剩下三個人也跟著說。
鐘離念被他們的反應逗笑了,是發自內心的笑了。
這就是他的朋友啊。
程誌約他吃飯沒有什麼特彆的目的,就隻是因為百裡夜拜托他照顧鐘離念而已。
不過一頓飯下來,他們隻是閒聊周圍發生的事,某個名字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
“小念你最近怎麼樣了?約你都約不出來。”顧雁北問。
自從他搬家以來,他確實時間比以前更少了。
畢竟要賺錢、要複習,還要用各種方式填滿多餘的時間。
“還行。”鐘離念並不想多說自己的情況。
顧雁北看了沈天南一眼,沒再多說什麼。
“對了,今天還有件事。”程誌說。“石晨宇的案子差不多都結束了。你要去聽最後的審判嗎?”
鐘離念伸出顫抖的手,拿起麵前的水杯,隻是到嘴唇短短的距離,就快要把杯子裡的水全部灑出來了。
水杯放到了唇邊,他卻並沒有喝,隻是就那樣放在那裡。
程誌繼續說:“我和嚴律師聊過了。”
鐘離念抬眼看向他。
“嚴律師的想法是你應該去參加。這件案子畢竟是從哪你開始的,你要是在的話,會給人一種他就是罪有應得的感覺。如果你不去,好像在躲什麼。”
鐘離念對著整件案子的態度一直都是保持距離,他不想以受害者自居,也不想繼續糾纏這件事。
他之所以會同意出庭,剛開始是因為不想繼續有彆的受害者,後來是因為這一切是他為他做的,所以他必須完成這件事。
“我去。”
有些事他需要麵對。
為了他也為了自己。
程誌肯定是希望他去的,任何搞死石晨宇的機會,他都非常珍惜。
“傻逼。”他低聲罵了一句。
“行了行了,吃飯就彆說倒胃口的人了。”羅毅夾菜放進程誌盤子裡,讓他少說兩句。
“你是沒參加庭審,你都不知道他做了多少破事。”程誌氣呼呼地吃了羅毅夾給他的菜。
“我也想,就是沒這資格。”羅毅說。
沈天南低聲笑了,“是啊,我等凡人,都不配參加這種場合。”
“是,你是挺煩人的。”程誌喝了口酒。
“滾。”沈天南輕輕打了程誌的肩一拳。
程誌順勢倒在羅毅身上,對顧雁北說:“管管你家這位,對我動手動腳的。萬一他愛上我怎麼辦。”
“那就送你吧。”顧雁北笑著喝了口酒。
羅毅推了推程誌,“我可沒興致陪你演這種無聊的戲碼,你還是去找夜哥吧……”
話一出口,桌上的幾個人都聽了動作,轉向鐘離念。
而後者雖然動作頓了一下,但並沒有什麼特彆的異樣,甚至笑了一下:“誌哥你真的有這種興趣啊。”
程誌立刻就炸了,整個人都坐直了,“滾,你才有這種興致。”
又是一陣沉默。
“是啊。”鐘離念輕聲說。
“給我也來瓶酒吧。”
程誌猶豫了一下,沈天南給了他個眼神,他給他遞了一瓶啤酒。
鐘離念仰起頭喝了一大口啤酒。
“我沒事,你們不用這麼小心的。”鐘離念放下啤酒瓶,但是眼睛一直還停留在上麵。
程誌剛要開口,鐘離念就抬頭看向他,“彆說我了,說點彆的吧。”
羅毅說:“天南下周又要去參加攝影比賽了是吧?”
一桌人一起愣了幾秒,然後發出爆笑,就連鐘離念都低聲笑了。
顧雁北整個人靠在沈天南身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毅哥你這話題轉的也太硬了!”
“就是!太故意了吧。”程誌也說。
羅毅有些尷尬地喝了口酒,“你們聊吧。”
“之前程少給搭的線,有幾張照片被一個比賽的主辦方看上了,讓我再帶些彆的照片去參賽。”沈天南還是接了話。
“邵哥和我說了,你那次帶去的照片評價都不錯,好多人都問他你的事。”程誌最喜歡聊這種事了,一說就來勁了,“你肯定會紅的!”
“說什麼紅不紅的,我又不是藝人。”但沈天南臉上的表情是騙不了人的。
“你搞個微·博經營一下,說不定比那些藝人還紅。”羅毅夾了口肉吃。
“他沒心情搞這些,我之前讓他發發照片都不願意,還經營微·博呢。”顧雁北看著沈天南說。
“所以我說讓你幫我做嘛。”沈天南摸了摸顧雁北的手。
“行了,彆秀了,我們要瞎了。”羅毅首先表示不服。
顧雁北咳了咳,“喝酒喝酒。”
回家的時候,程誌叫了家裡的司機接他們。
“你家在哪?先送你吧。”程誌抬著頭閉著眼睛靠在車座上。
鐘離念先報了自己家的地址,頓了一下,又報了合租的公寓的地址。
“好的。”司機發動了車。
也許是吃飯的時候說了太多的話,幾個人上車之後尤其安靜。
鐘離念撐著下巴看向車窗外。
嗡~~嗡~~
“少爺,到了。”車停了下來。
眨了眨眼睛,鐘離念才發現車已經停在了合租公寓的小區麵前。
“謝謝。”他打開車門。
“改天再約啊!”程誌從車裡喊道。
“好啊。”鐘離念笑了笑。
車門關上,裡麵的幾個人紛紛鬆了口氣。
除了一個人。
顧雁北注意到旁邊的異常,小聲問:“怎麼了嗎?”
沈天南頓了一下,問程誌:“誌哥,你有鐘離念家的地址嗎?”
程誌偏了偏頭,“不就是這裡嗎?”
羅毅聽出了沈天南語氣中的不對勁,坐直了些,“哪兒不對嗎?”
“之前夜哥和我提過,鐘離念家住雨後附近,在學校前門。”可是他們現在卻在後門,到雨後需要快20分鐘。
程誌在座位上反應了幾秒,也跟著坐起身,“回顧鐘離念出事經過的時候,夜哥帶我和律師走過從雨後到他家的那段路……確實不是這裡。”
幾個人安靜下來。
幾分鐘後,羅毅先開口:“也許隻是他家搬家了。”
程誌揉了揉臉,“他今天一次都沒看手機。”
“所以呢?”顧雁北問。
程誌看著顧雁北說:“夜哥也說過,鐘離念家管他很嚴,隻要他晚點回家就會打電話給他。”
顧雁北看了看手表,“12點17。”
羅毅還是有點混亂,“所以你是什麼意思?他媽不管他了?”
程誌這才想起來剛剛手機好像震了一下。
可是看到發消息給他的人,他歎了口氣。
百裡夜:他最近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