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念?周末有空嗎?程少和毅哥要來首都,一起吃個飯吧?”剛剛接通電話,顧雁北充滿朝氣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開始實習後,鐘離念忙得手腳朝天,已經三四個月沒見過顧雁北幾個人了。雖然對彆的人來說兩三個月並不算太長時間,但他們之前一直是保持每個月都要見麵的頻率,所以算是挺長時間的了。
鐘離念笑了笑,“程少來沒時間也要出現啊。”
大一的時候,程誌來首都的時候,鐘離念剛好在忙著籌備個活動,沒能見到程誌。因為這件事,程誌在群裡罵了他三天,後來他再來也不敢不出現了。
“程少的麵子果然比我們大多了。”顧雁北歎了口氣。
“北哥麵子也大,這次我請客,給你們賠罪。”鐘離念換了個手拿手機。
“就算我同意,你覺得程大少爺會同意讓你請客嗎?”顧雁北用程誌的口吻繼續說:“你們也太不把本少爺放在眼裡了,讓你們請客傳出去讓我的臉往哪放?”
確實像是程誌會說的話,鐘離念笑了:“那還是不搶程大少爺的風頭了。”
“行,那他們到了我再聯係你。周末記得先把時間空下來!”
掛斷電話,鐘離念在手機的日程表裡做了標記,以防自己一轉眼就忘了。
鐘離念實習的事務所是首都數一數二的建築師事務所,康於建築。而他之所以能找到這份實習完全是因為他認識事務所小老板,也就是大一時帶他熟悉清大的學長,康笛。
康笛身為小老板,隻亂用了一個職權,就是給鐘離念介紹了這份實習。
他和大學同學於玨,康於建築的另一個小老板,兩個人現在負責一個隻有他們兩個人的小組。
鐘離念現在主要就是負責這個小組的打雜事宜,雖然接觸不了什麼大案子,但也算是從頭到尾了解了這個行業。
而他們這個小組雖然是隸屬於康於建築,但因為兩個負責人都有自己的堅持,不肯用事務所裡的資源,偏偏要自己找客戶,所以拉業務並不容易。
“小念,我下午要去見個客戶,你沒什麼事和我一起去。”康笛把他自己聯係的一個客戶資料遞給鐘離念。
“好。”鐘離念這幾年早就不會再抵觸接觸不認識的人了,他們的工作再怎麼說也是服務於客戶的,過於社恐是沒有辦法做好這個工作的。
“你先熟悉一下這個案子,不是什麼大工作。”
即使康笛這樣說,鐘離念接過資料後還是慎重地從頭到尾一字不漏地看了一遍。
就像康笛說的,這確實不是什麼大工作,就是一個毛坯房的改造。
大部分的設計房主已經和設計師定下來了,隻是需要他們以建築師的角度提出些意見。
這個等級的案子照理說康於根本不會接,但康笛既然堅持自己聯係客人,就算有有名的事務所做後盾,也沒辦法立刻拉到大案子。
去見房主的路上,康笛和鐘離念簡單解釋了這個案子的情況,“我之前已經和房主見過幾次了,主要是意見沒辦法達成一致所以比較麻煩。”
房主是個五十多歲的大叔,說這房子是買給兒子娶媳婦的,所以不僅要他點頭同意,也需要兒子媳婦的同意。
人一多意見就不容易統一,兩代人的審美本身也不太一樣,就更複雜。
康笛覺得,他們需要的並不是他這個建築師的意見,而是更需要家庭調解員。
“我大致按照房主和他兒子兩個不同的觀點做了兩套方案,差彆不大,就是一些細節上的差彆而已。”康笛繼續介紹基本情況。
鐘離念已經看過康笛畫的兩份設計圖,確實隻是細節上的差距,對於外行人來說不是什麼大事。
但他知道即使隻是為了這些細節,也要花上不少功夫,畢竟需要其他的地方都合理才能改變細節。
“就像上次我們聊的,我給您擬了兩個方案,本質上沒什麼太多的區彆,其實都是可行的。您兒子喜歡的門廳跳高會讓這個房間亮一點,也氣派一些。但就像您說的,這樣二樓的使用麵積肯定相對會減少一些。”
房主靠在椅子裡,一副誰說也不改的樣子:“房子就是用來住的,肯定是麵積比較重要。”說著他瞪了兒子一眼,“你們年輕人就喜歡搞些花裡胡哨的東西,非要裝什麼什麼水晶燈,中看不中用,浪費錢。”
最後這句是對著準兒媳說的,畢竟這是她的要求。
女生也不甘示弱:“那這房子是我們住,肯定是我們怎麼舒服怎麼裝。”
“感情花的不是你的錢。”房主微怒。
兒子這時連忙製止眼看就真的要吵起來了的兩個人,“爸,小薇,你們一人少說一句。咱這都是都是為了裝得好,住的舒服,彆扯那沒用的。”
後麵的交涉磕磕絆絆地也沒有多順利,不過最後好歹把方案敲定了,兩邊一人退一步變成小挑高門廳,其他一些細節也都算是折中。
“那好,我回去後會按照今天敲定的細節修改方案,最遲周末前會把新方案發給您。”
三個小時後,康笛終於說出這句憋在嘴邊的話。
“行,麻煩你了。”房主大叔握住康笛的手,“本來我還想我們這種小裝修,你們康於這麼大的事務所應該看不上呢。”
康笛沒接這句話,隻說:“希望我們能做出讓你們滿意的方案。”
回事務所的路上,康笛癱坐在出租車的後座上,“累死了,這麼個小案子怎麼這麼麻煩。”
旁邊的鐘離念倒是正坐著,還在筆記本上寫著什麼。
“自己住的房子肯定要求會多點。”
“聽說A組拿到了城東那邊一個新樓盤的合作,我們什麼時候才能熬出頭啊。”康笛羨慕地說。
鐘離念停了筆,也有些感慨,“是啊,好希望可以自己設計一間房子。”
話雖然這麼說,他們還是對這個案子非常上心的。
口碑的基礎一定要打好,就算是這種私人的小案子,也有可能對未來的工作有影響。
而鐘離念這時畢竟也隻是個大三的學生,能夠做的非常有限,就是幫康笛整理整理資料。
這個案子的後續工作因為鐘離念還沒有畢業,沒什麼幫得上的,加上到了期末考,他就沒再跟進了。
也因為這樣,周末他也確實空了下來,正好可以迎接程大少爺。
雖然沈天南和顧雁北也在首都,但三個人都忙,也有一陣子沒見了。
“小念你這身材是發生了什麼?”程誌首先對鐘離念提出疑問。
高考完的暑假鐘離念的身高已經竄到186,這兩年身高倒是沒什麼太大的變化,不過確確實實比那時候壯了不少。
腹肌胸肌肱二頭肌人魚線,該有的肌肉他一樣不少。
沒有了高中時候被注視時的局促,鐘離念現在可以欣然接受彆人的誇獎,“我壓力大的時候就去打拳,不知不覺就成這樣了。”
“跟你的臉還真是不配。”羅毅去了軍校,肌肉比鐘離念還要結實,但他長得陽剛粗獷很多,和身材非常的和諧。
剛認識鐘離念時他的那幅營養不良的樣子還讓幾個人記憶猶新,實在和現在眼前這個形象對不上號。
況且鐘離念長得就是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就更加不配他現在健碩的身材了。
“走一個走一個,哥兒幾個多久沒見了。”程誌雖然不是地主,但地主之誼還是要儘到的,完全不給三個在本地上學的人機會發揮。
鐘離念上了大學後就沒怎麼喝過酒,那年過年斷片的事還曆曆在目,他實在不想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
但是既然是和程誌幾個人的局,不喝酒就成了不可能的事。
程誌雖然一直是勸酒的那個,自己反而是第一個醉倒的。
這時他搭著鐘離念的肩膀,搖搖晃晃地說:“要是有誰欺負你,你一定要告訴我。雖然我們家的勢力在首都沒柳市那麼大,但還是綽綽有餘的。”
程誌也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明明已經醉的搖搖晃晃了,可說話倒是從善如流一點都不磕巴。
鐘離念隻喝了兩瓶啤酒,還沒有什麼醉意,任由程誌抱著他,“知道啦,我哪敢小瞧程少啊。”
羅毅懶得搭理那個酒鬼,對另外兩個人說:“上次你們說6月要去美國?”
沈天南給顧雁北夾了塊魚,“對,小北要去參加小提琴比賽,我正好想去那邊看個展,順便旅個遊什麼的。”
還在安撫程誌的鐘離念聽到這裡,心裡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雖然當初是他自己決定放棄小提琴的,但是要說他一點都不難過那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現在聽到顧雁北要去參加比賽了,更是心情複雜。
顧雁北看向鐘離念,後者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他才繼續說:“這次去還會見到文傑,畢竟比賽就是他們學校主辦的。”
賀文傑出國後不可避免地和他們聯係少了,況且他本來也隻是因為鐘離念的關係,才會和他們一起玩了一陣子。
不過他每次回國,肯定都會來找鐘離念,所以他們還是保持著聯係。
上次兩個人有聯係的時候,賀文傑提過要開始忙一個比賽。
說起來也有一兩個月了。
“那明天必須吃個餞行飯!”程誌詐屍似的突然活了過來,從鐘離念的肩上一躍而起。
“吃吃吃,我們這幾天什麼事都沒有,全部奉獻給程少了。”顧雁北和程誌碰了個杯。
“那是,我可是好不容易來一趟,必須把時間都給我空出來!”說完程誌一仰頭把一杯酒喝下了肚。
鐘離念也被迫跟著喝了一杯洋酒。
這晚上他們久彆重逢,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就連本來下定決心不會多喝的鐘離念,今天也久違地喝多了。
不過再怎麼說,鐘離念這幾年也是有進步的,不可能還是一杯酒就醉的不省人事。可是架不住其他人的勸酒,最終還是喝多了。
顧雁北拉著鐘離念,口齒不清地說:“念念,你為什麼要放棄音樂?明明你就很有天賦的。”
鐘離念自家的情況從來沒有主動和誰說過,這些年發生的事也隻是他們的猜想而已。
“我哪有什麼天賦。”鐘離念半醉半醒地說。
顧雁北靠到鐘離念肩上,撇了撇嘴,“怎麼就沒有。以前武老師都跟我們說過,我們樂隊就你和文傑天賦最高。”
鐘離念靠在顧雁北的懷裡,頭在對方肩上揉了揉,“才沒有呢。我小時候練琴,一點都不喜歡,手指也痛,肩膀也痛。可是,媽媽很喜歡啊,我每次拉琴的時候她都很開心,會看著我笑呢。”
他的聲音輕飄飄的,其他人也不知道是喝多了還是不忍打擾,任由鐘離念繼續說下去。
“小時候我練琴的時候,媽媽都陪在我身邊呢。就算我拉的不好,她也會在我身邊陪著我。”鐘離念似乎有些崩潰,整張臉埋在顧雁北的身前。
顧雁北內疚極了,為什麼要提到這件事,他明明就能感覺到鐘離念對這件事的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