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他們來說,會練琴,一部分是因為習慣,但更重要的就是因為喜歡。
因為長大了,因為有了其他“更重要”的事,所以要放棄陪伴自己長大的“夥伴”,這是一個彆人無法理解的痛苦。
可是又有誰的生活簡單呢?
他和沈天南不也是被家人拋棄的嗎?
他們不也是在努力適應生活的變遷?
唯一的區彆,可能就是他們還有彼此吧。
他拍了拍鐘離念的背。“沒事沒事,都會過去的。”
鐘離念吸了吸鼻子,露出了一個不算好看的笑容,“怎麼就變成這樣了?我不是想把氣氛搞成這樣的。好像每次都是因為我的原因,讓你們不開心了。”
在其他人出聲之前,鐘離念先拿起麵前的酒杯,將裡麵的液體一飲而儘。
“慢點喝。”沈天南壓著他的酒杯,阻止他繼續倒酒。
鐘離念聽話地沒有繼續倒酒,笑著看其他人,“能認識你們真的太好了。”
雖然是因為某個人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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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念~~~~”
鐘離念跟著聲音,看到了從美國參加完比賽回來的顧雁北。
他身後還跟著推著行李的沈天南,和一臉笑容的賀文傑。
顧雁北興奮地抱著鐘離念轉了個圈。
後者則是被嚇得緊緊抱住了他的脖子,“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不錯不錯,你體重沒怎麼變,應該沒有忘記吃飯。”顧雁北邊轉圈邊說。
鐘離念也是不知道這個人是怎麼知道自己的體重有沒有變化的,雙腳離地的驚恐讓他也顧不了那麼多,“有有有,我有好好吃飯,快放我下來。”
“行了你。”沈天南從後麵拉了拉顧雁北的衣領,這才讓他把人放下來。
顧雁北不滿意地撇了撇嘴,“這有什麼,好久不見了表示一下想念。”
“才一個多月。”沈天南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
“那我也抱一個吧。我這可是真的好久沒見了。”後麵的賀文傑對著鐘離念伸出雙手。
鐘離念也沒矯情,抱住賀文傑拍了拍他的背,“好久不見,怎麼現在回來了?”
“我說是因為想你了你信嗎?”賀文傑在他耳邊說。
溫熱的氣體噴射在鐘離念耳釘的位置,讓他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往後退了一小步。
“其實是我家裡有點事,就回來看看。反正也快要放暑假了。”賀文傑用其他兩個人也能聽到的聲音說。
鐘離念揉了揉耳尖,摸到耳釘的時候轉了轉耳釘,耳洞裡微微的異樣感讓他有些不適應。
四個人晚上簡單吃了頓飯,飛了十幾個小時誰都沒有力氣去管吃什麼了。
吃完之後,沈天南和顧雁北一起回了兩個人的小窩。也就是說,鐘離念需要送賀文傑去他下榻的酒店。
“那你上去吧。”
酒店大堂裡,鐘離念對賀文傑說。
“上來坐坐嗎?”賀文傑站在電梯前對鐘離念說。
“不了。”鐘離念也有點累了,想回宿舍休息。
“上來吧。正好有個禮物要送你。”賀文傑沒等鐘離念同意,電梯來著之後拉著他就進去按樓層一氣嗬成。
“你慢點嘛。”
雖然鐘離念是送人的那個,但其實他今天已經相當醉了,能撐到現在純屬是想要把賀文傑安全送回酒店的使命感。
到了房間裡,賀文傑也沒有廢話,拉開行李箱,從最上麵拿出一個小盒子遞給鐘離念。
鐘離念其實是有點不想接過來了,男生送男生這麼小的盒子裝的禮物。
怎麼都覺得有點奇怪。
可賀文傑也沒管,再次把小盒子塞了過去,“沒有多貴重,就是個心意。”
話說到這裡,鐘離念也不好說什麼。打開盒子是一對袖扣,設計非常簡單,銀色的小方塊。
唯一的設計是在角落裡有個花體的“L”和一個小小的音符。
鐘離念看到這個禮物的第一瞬間就喜歡上他了。
“為什麼送我這個?”鐘離念問。
“你不是馬上生日了。”賀文傑在鐘離念拒絕前繼續說:“前幾年你過生日我正好都不在,21歲生日也算是個重要的生日。明年我要忙我自己畢業的事,估計也回不來,也算是提前祝你畢業快樂了。”
鐘離念聽到這笑出了聲,“哪有人提前一年送畢業禮物的。”
賀文傑知道這就是鐘離念不會繼續拒絕的意思了,“沒辦法啊,距離太遠了,也不能說想回來就回來。”
“你在那邊怎麼樣?”鐘離念還是忍不住問,“是你想要的充滿音樂的樣子嗎?”
賀文傑知道鐘離念內心深處是喜歡音樂的,但是因為種種原因沒能繼續走這條道路,“是也不是吧。沒去的時候我們都充滿了美好的幻想,但是現實其實是差不多的。像我們現在,每天日常就是練琴,沒日沒夜的練。”
“你還怕練琴?”鐘離念現在都記得當初語文老師是怎麼找到他,和他說隻要能把賀文傑帶來上課,就給他高分。
“自己想練的時候那是自己喜歡,當你發現周圍的人都沒日沒夜的時候,你都不敢放鬆。”賀文傑拿了瓶水遞給鐘離念。
“那你是感受到了我們當時的感覺。那時候看著你沒日沒夜紮在練習室裡,我們壓力感都快爆棚了。”鐘離念想到高中的時候,樂隊裡的人每天都在努力追趕上樂隊裡天才的存在。
“你那時候哪注意到我過。”賀文傑呢喃。
“嗯?”剛好喝了口水的鐘離念沒聽到。
“沒什麼。反正就是,選了這條路肯定要好好走下去,不可能現在放棄。”賀文傑說。
“是啊,不能放棄。”鐘離念想到自己的學業也是非常認可這件事的。
他選擇這個專業是秉承著一個信念的,而支撐他繼續在這個專業走下去的也是這個信念,雖然有的時候會很難很累,但他也從來沒有想過放棄。
“對了,聽沈天南說你最近開始實習了。國內實習都這麼早嗎?現在不才大三。”雖然他自己是從大學入學就開始在樂隊裡活躍了。
“是啊,剛好認識一個學長想找個人幫忙。我也就是打打雜,做不了什麼重要的事。”說到最近的實習鐘離念臉上添加了幾分興奮。
“可是我聽他們說大三挺忙的,你不要把自己搞得那麼累。”
雖然鐘離念現在煥然一新,再也不是以前那個仿佛一陣風都能吹走的樣子,甚至比絕大部分的男生都要高都要壯,但他們這些熟悉的朋友還是把他看做以前那個小孩子。
“沒事,我撐得住的喔。”鐘離念倒是信心滿滿。
賀文傑有些無奈,但又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他比誰都清楚鐘離念的偏執。
勸也是沒用的,所以賀文傑隻是拍了拍他的肩,“有事和我說。”
這天晚上鐘離念和賀文傑聊了很久,這種感覺他很久沒有了,有種特彆爽的感覺。
雖然他和室友的關係挺好的,但畢竟不是特彆好的朋友,平時也隻是一起約著去食堂的關係。而沈天南那幾個人,再怎麼說都是通過某人認識的。
隻有賀文傑,是他“自己”的朋友。
距離高中畢業三年了,距離兩個人這樣麵對麵坐在一起聊天也三年了。
他們的一些思想、目標、人生觀都有了些許的改變。賀文傑作為“見過外麵的世界”的人,帶給了鐘離念很多新鮮感,讓他知道原來世界上有這麼多不同的人。
“寒假的時候我和幾個同學去加州參加比賽順便旅遊,在那邊的一個廣場上正好碰到幾個窮遊的學生。他們拿著各種樂器又彈又跳,所有人都high了,最後我們還抱著琴加入他們了。”賀文傑說起音樂就抑製不住地興奮。
鐘離念這幾年也在學校參加了不少活動,尤其是建築係的活動,也不管是不是和專業相關對以後有沒有用,反正都是抱著先做做看的心態。
但是他也因為忙著這些事,沒有什麼機會和同學一起出去玩。
像是大一大二的時候和沈天南顧雁北見麵,也隻是在學校附近吃個飯而已。
和室友也是差不多的套路,一起吃個火鍋就算是改善夥食交流情感了。
雖然他不覺得自己是一個需要陪伴的人,但是聽到這種同齡人一起出去遊玩的事,也讓他想到高三那次他們八個人一起出去玩的事。
賀文傑之後又給他講了一些日常練琴和參加樂隊比賽的事情。
這些事對於沒學過樂器的人來說可能有些枯燥,但是對於他們這些音樂生,即使是聊到哪個曲子的指法非常困難都覺得非常有趣。
聽到他說這些的時候,鐘離念感受到了突如其來的愧疚和難堪。
雖然他當初來報道的時候確實帶著陪伴了他許多年的小提琴,但是最近一年裡幾乎都沒有練過琴。
在學業、實習和校園活動的三重壓力下,他根本已經忘記練琴這件事了。
以前他感覺到壓力大到難以抵抗的時候就會去練琴,而現在這個功能已經被打拳代替了。
“你要在這邊待多久啊?”鐘離念問。
“兩三天吧。”被問到行程的賀文傑心情有些複雜。
“那你明天有沒有空?我們一起練個琴?”鐘離念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骨上的耳釘。
賀文傑沒想到鐘離念會提出一起練琴,驚訝又驚喜地說:“當然好,我還挺懷念和你一起練琴的日子。”
鐘離念更不好意思了,“我這幾年都沒怎麼碰過琴,肯定比以前的水平差了不少,和現在的你更是沒辦法比了。”
他突然覺得自己這個提議不怎麼恰當,“要不還是算了……”
“不行,說好了一起練琴的,不能說話不算話。”賀文傑絲毫不給鐘離念反悔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