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大了心心念念的人的照片,百裡夜發現他眼睛下麵似乎有些青黑。
這是不是代表他昨晚也沒有睡好。
這是不是代表他也想起了自己。
所以才會因為我的出現,所以他不再能夠保持平常的心態。
也是這個時候他才發現。
這個朋友圈。
加了定位。
位於市中心的高級酒店,一看就是他們這種成功人士、會參加國際比賽的人士
經常出入的場所。
腦子跟不上腿的速度,在他發現的時候,已經坐上自己的車,目的地就是那個酒店。
四十分鐘後,他停在了酒店的停車場。
憑著一股衝動到了這裡,現在才開始覺得後怕。
萬一見到了那個人,可是他又逃跑了怎麼辦?他自詡天不怕地不怕,但那個場麵他真的不想再經曆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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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念?”康笛搖了搖鐘離念的肩。
“啊……對不起。”這已經是他今天不知道第幾次走神了,實在是有點對不起康笛。
畢竟這是他重要的一場比賽。
“沒事,實在不行要不你先回房間休息?”康笛帶鐘離念來是因為他現在算是他的助理,但很大一部分也是因為想帶鐘離念見識見識這種大場麵。
他相信鐘離念的實力,再過幾年,來參加這個比賽的肯定是他,並且會拿下不俗的成績。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並沒有對今天鐘離念的反常有意見。
每個人都有自己最在意的一個地方,而那個的放是不允許任何人去觸碰的。
康笛本來以為自己對鐘離念已經足夠了解了,但是好像又沒有。
鐘離念從昨天晚上逃離吃飯現場開始就不太一樣。
康笛所認識的鐘離念是遊刃有餘的,仿佛並不會有什麼事能然他露出慌張的情緒。
可是今天的他卻完全不一樣了。
“沒事沒事,我可以。”鐘離念輕輕拍了拍自己的雙頰,想要注意力集中一點。
雖然是為了讓自己清醒才會做出的動作,但就是透著一股可愛。
這才是康笛所認識的鐘離念,固執且堅持,根本不是那麼容易勸服的人。
後麵的比賽比較順利,康笛不出所料地進入了總決賽。
這不知道要算作運氣還是實力,早在康笛知道自己要進入複賽的時候,就已經熬了好幾天大致畫了好幾幅圖。
雖然並不能確定比賽的主題是什麼,但大致的方向還是有的,畢竟每個建築師都有屬於自己的設計風格。
好在他真的做到了,真的晉級了。
那些努力都沒有白費。
“笛哥!”看到晉級名單的時候,鐘離念忍不住小小的蹦了兩下。“恭喜你晉級!”
“謝謝!這是我們兩人的晉級!”康笛一把抱住鐘離念,感覺這一刻非常的不真實。
主辦方又介紹了幾句下一輪比賽的重點,因為不再是限時創作,所以未知因素也多了很多。
康笛本身是不會因為這種賽製而緊張的,不管是輸是贏,都是不可磨滅的人生經曆。
但自己怎麼想是一回事,彆人怎麼想又是另一回事。
圈裡有不少人都認定他是靠了家裡才能有今天的成就,這也是他來參賽的一個目的,脫離了家裡可以掌控的範圍,他才能真正證明自己的實力。
“笛哥你對總決賽有什麼想法嗎?”鐘離念問。
前幾輪的比賽涉及到了很多不同的方向,例如辦公大樓、機場、商場,大多都是商業場所。
而總決賽的主題,傾向了另一個方向,那就是住宅。
所以主題是“夢想家園”。
“不知道,完全沒有頭緒。”提到這個康笛就有點頭疼。
很多建築師喜歡的設計,是那種可以證明自己理念的設計。
例如康笛以前查資料的時候看到的國外的名為“傾斜的天平”的設計圖,上麵畫著一個屋頂為傾斜狀的建築物。
建築師是想通過這個設計表達社會的不公以及歧視,而因為最終這個建築將落座在市裡一個較為魚龍混雜的城區,更加可以體現出這個想法。
因為外形亮眼,因為富有設計感,這類型的設計往往會受到圈內人的歡迎和青睞。但是對於真正要居住在這裡麵或在裡麵辦公的人來說,反而經常會有諸多不便。
他之前一個出國留學的同學就和他抱怨過,想買一套公寓的時候遇到的非常不合理的戶型。
雖然那套公寓有足足140平方米,但4間臥室沒有一間可以放下雙人床的。
原因就是建築師為了追求設計感將公寓的外形做出了弧度,反而公寓裡麵沒有一個房間是方方正正的,居住起來不僅非常不舒服,還有很多浪費了的溝溝坎坎空間。
反觀康笛的設計一直是追求實用性多餘設計感。
在他看來,隻有從本質上完成了客戶對於建築的需求,才有資格談什麼設計理念。而他之所以會對鐘離念伸出橄欖枝也是因為兩人在這方麵的相似。
“不知道主辦方希望看到什麼樣的設計,要是太適用被認為沒有藝術性怎麼辦。”康笛糾結地說,“可是萬一太藝術了也會被嫌棄。好煩啊。”
鐘離念笑了笑,康笛每次麵對全新的設計幾乎都會重複一遍差不多的話,但最後又會完美地完成對方的要求,所以鐘離念並不擔心。
兩人結伴離開會場的時候,康笛整個人是靠在鐘離念身上的。
不僅僅是因為畫了一下午的圖,主要還是因為心累,需要考慮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高強度的進行幾個小時的比賽,絕對是對人心裡抗壓能力的挑戰。
對於不了解他們這個行業的人來說,可能覺得隻是簡單的畫個圖,但其中需要考慮的因素真的是太多了。
對於一個家、一個工作場所、一個娛樂場所,甚至任何一個場所來說,參與進去的人都給予了厚望。
他們必須對每個使用這個場所的人負起責任。
“你想先吃個飯還是直接回房間休息?”鐘離念儘心儘力地一手扶著康笛,一手拿著裝資料的拉杆式公文箱。
“吃飯,餓死了。”康笛一點都不想使力,整個人軟癱在鐘離念懷裡。
和男生一起工作就是比女生要方便啊。
康笛還騰出腦子想了一句。
“……小念。”
攙扶著自己的人瞬間僵硬了,而康笛卻站直了身。
“啊,我突然感覺有點餓了。那我先去吃飯了,小念你不用著急啊。”康笛說完立刻腳底抹油開溜了。
原諒我啊。康笛在心裡默念。
剩下的兩個人麵色凝重地看著彼此,周圍環繞著各種陌生的麵孔。但這一切都沒有影響到兩個人。
“小念……寶……”最終還是百裡夜先開的口,聲音比先前沙啞了不少。
鐘離念又想跑了。
這5年來,他不止一次想象過再次見到百裡夜的場景。
他以為他會立刻撲進那個熟悉的懷抱。
他也以為他會給那個拋棄他的人一拳。
他還以為他可以完全以老同學的姿態出聲。
但事實是,他在感覺到胃部的一陣抽搐後,本能的逃離了直麵那個人的任何可能。
而對麵的人似乎是發現了他的想法,先一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不許跑……不許跑了。”
除了沙啞,這次他的聲音又多了份哽咽。
鐘離念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頭,5年以來第一次真正直視那個身影。
而映入眼簾的,卻是他從來不曾想象會出現在對方臉上的表情。
百裡夜非常的痛苦。
對,就是痛苦。
可是為什麼?
明明他才是被拋下的那個人。
明明他才是苦等了5年的那個人。
明明他才是最應該覺得痛苦的那個人。
可是為什麼眼前的這個人會露出這種表情?
毫無預兆地,鐘離念就這樣看著百裡夜的眼淚流了下來。
是非常偶像劇的那種流淚,先是在眼眶中打轉,然後右眼的淚滴先落下來,就在它流到臉頰的位置,左眼的淚滴也跟著落了下來。
不要說鐘離念了,就連百裡夜自己也覺得這眼淚流的莫名其妙。
他不是喜歡哭的人,長這麼大就沒哭過幾次。
剛被逼出國的時候,還有小時候被父母不管不顧的時候,他都沒有過想哭的念頭。
有不甘,但沒有委屈。
可是麵對這個他想了5年的人。
尤其是麵對這個他想了5年,可又總是逃離他身邊的人,他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流淚了。
就真的是委屈。
“你不要再跑了……”百裡夜緊緊抓住鐘離念的手臂,眼眶再次泛起了淚光。
這個聲音其實和鐘離念記憶中的完全一樣。
百裡夜變聲比較早,兩個人5年前熟絡起來之前就已經變過聲了,所以這就是他記憶中的聲音。
但他還是沒有辦法直視這個人。
“……不要。”鐘離念不敢看百裡夜的眼睛,低下頭卻又剛好看到兩人交握的雙手。
“不要什麼?不要我?”百裡夜問。
鐘離念的身體微微震了一下,沒有說話。
百裡夜趁機雙手慢慢上移,從手腕到小臂、大臂,再到肩膀。
下一秒,鐘離念就整個人跌進了百裡夜的懷裡。
好熟悉。
兩個人第一瞬間想到的就是這三個字。
百裡夜加重了這個擁抱,“小念,不要跑了好不好?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被悶在他懷裡的人這時悶聲說:“跑了的人明明是你。除了你自己,你把所有的一切都拋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