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鐘離念的話，百裡夜能感到自己的心在抽痛。
是啊。
錯的明明就是他，為什麼反而責備鐘離念？
“小念，對不起，對不起。錯的是我才對，對不起。家人對你來說明明就是最重要的，我卻丟下你一個人，對不起。”就像多年以前一樣，百裡夜抱住鐘離念的肩，安撫似的拍著他的背。
但因為兩人現在身高幾乎完全一樣，為了完成這個姿勢，鐘離念幾乎斜成了45度角。
而明明應該是一個讓他放鬆的動作，但鐘離念卻一把推開百裡夜，呼吸也沉重了幾分。
“不……我不會……”他口齒不清地呢喃，也同時發起了抖。
“小念？”百裡夜看著這樣的鐘離念，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再抱住他。
而此刻的鐘離念是緊緊閉著眼睛，被咬住的下唇已經露出些許血跡。
“小念？小念你沒事吧。”百裡夜不知道鐘離念到底怎麼了，也不敢過於搖晃他的身體，避免再次造成什麼傷害。
而鐘離念的嘴裡一直在呢喃著什麼，有些百裡夜聽得懂，有些聽不懂，但無論如何也無法拚湊出一個完整的解釋。
“你房間在哪裡？我先送你回去休息。”百裡夜扶住鐘離念的肩，可是不敢再把整個人拉進自己的懷裡。
可是鐘離念還在抽搐，根本們辦法和他說話。
沒辦法，百裡夜隻好扶著人到一樓大廳，打算再開個房間。
好不容易兩人僵持地走到電梯，門打開正好站著康笛，看到兩個人這個姿勢，立刻慌了，“怎麼了這是？”
百裡夜仿佛看到了救星，“突然就這樣了，你知道怎麼回事嗎？”
康笛撐起鐘離念的另一邊，語氣也著急了起來，“他以前從來沒有這樣，你們發生了什麼？”
本來以為見到康笛就可以得到答案，沒想到對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先扶他回房間吧。他房間在哪裡？”
“8樓，就在我房間旁邊。”
兩個人合力把鐘離念扶到房間門口，可是門卡隻有他一個人有。
好在鐘離念這時神誌似乎恢複了一些。
“包……外袋……”他虛弱地說。
百裡夜這才想起來，那是鐘離念一貫放鑰匙的地方。
他趕在康笛之前，一把搶過鐘離念的背包，拿出了門卡。
酒店房間是非常普通的裝飾，先是經過浴室，床在靠窗的位置。
“小心小心。”康笛說。
兩個人小心翼翼地將鐘離念放在床上，百裡夜握住鐘離念的手，“小念？你好點了嗎？”
鐘離念閉著眼睛，手微微向行李箱的方向動了一下，“藥。”
百裡夜就差趴在他的唇邊才聽懂這一個字，連忙去行李箱的內袋裡拿出一個小藥盒和一瓶礦泉水。
他回到床邊，輕手輕腳地把鐘離念扶起來，微微靠在自己身上。
藥盒是鐘離念自己分裝的，所以既沒有藥的名字，也沒有說明書，百裡夜根本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藥。
“要吃幾粒？”打開藥盒裡麵放了好幾種藥粒，百裡夜蹙了蹙眉。
鐘離念沒回答他，自己從藥盒裡拿出幾粒藥粒，就著百裡夜遞過來的礦泉水喝了下去。
一旁的康笛覺得自己就是個多餘的。
“咳。”康笛刷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給你們點點東西吃？附近外賣應該挺多的吧？”
“點客房服務吧，送餐的隻有pizza。”百裡夜全心都在鐘離念的身上，根本沒有心情去管康笛。
碰了一鼻子的灰，康笛也沒有介意，“那我出去轉轉買點粥什麼的吧。小念挺喜歡的。”
小念。
小念喜歡什麼還需要你告訴我。
百裡夜很想這樣吼出去。
“右轉有一家粥鋪，好像還不錯。”百裡夜眼睛都沒有抬一下。
“好，我去看看。”康笛知道自己是自討沒趣，也就這樣離開了。
雖然康笛在的時候覺得他有點多餘，但是他離開了之後剩下的兩人卻又略微有些尷尬。
一個人如坐針氈，一個人昏昏欲睡。
“寶……”
又是這個稱呼，讓鐘離念不知道該怎麼麵對。
“寶。”聲音堅定了些，順便製住了想要偷偷轉過身的身影。
鐘離念雖然是靠在百裡夜的肩上，但兩個人隻有那一點點的身體接觸，所以姿勢非常難受。
百裡夜幾次想要偷偷讓鐘離念靠近自己的懷裡，都被他躲開了。
“不要這樣叫我。”鐘離念的聲音已經沒有之前那麼虛弱了。
“我們談談好嗎？”百裡夜握住鐘離念的手。
鐘離念立刻開始掙紮，但百裡夜絲毫沒有要放手的想法，兩人就這麼握著手僵持著。
最後還是鐘離念敗下了陣來，“你想談什麼？”
我們再在一起吧。
我現在有能力了。
可以照顧你了。
所以，讓我回來吧。
明明有很多話想說，可是到了嘴邊，哪句都不太對。
“沒什麼要談的就放開我吧。”鐘離念的聲音輕飄飄的，聽不出什麼語氣。
這次百裡夜沒有再堅持，手上的力氣鬆開了，鐘離念的手順勢滑到了床上。
可他卻突然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鐘離念看著自己的手，覺得自己真的是矯情的不行了。
明明是自己要求他放開的，卻會覺得失落。
“你回去吧。”鐘離念說。
可是話說出口後他就後悔了。
這個人他等了5年了，現在就在他眼前，為什麼他卻要一直推開他？
萬一他真的就這麼走了，他又要等多長時間才會再次遇到？
“我看你吃完粥就走。”百裡夜的聲音從他後邊響起。
這句話說完之後兩個人都沒有再開口，鐘離念也沒有再掙紮著要逃離那一點點和百裡夜的觸碰。
不知道過了多久，康笛推開了房間的門，人還沒看到，聲音先傳了過來，“趁熱吃，我看他們家人還挺多的，應該味道不錯。”
鐘離念坐直了身體，“笛哥，謝謝你。”
“買個飯而已，多大點事。”康笛瀟灑地揮了揮手。
百裡夜和康笛一起把桌子搬到床旁邊，康笛拿出一碗粥放在鐘離念麵前，“你的香菇瘦肉粥。”
“謝謝。”鐘離念接過他遞過來的勺子，“一起吃吧。我真的沒事了。”
康笛又拿出幾個外賣盒，“我還買了點煎餃燒麥什麼的，看看想吃什麼。你就彆管我們了，剛才真是嚇死人了。你到底怎麼回事？”
鐘離念正拿著勺子的手頓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恢複了，“可能昨天沒睡好吧。”
“放屁，你剛才都痙攣了，怎麼可能隻是沒睡好？”百裡夜想到那時候的鐘離念就冒冷汗。
隻不過是抱了一下，怎麼會讓他有那麼大的反應，明明兩個人以前還有過更親密的舉動。
而鐘離念則是低頭喝粥，完全不搭理百裡夜說的話。
“笛哥，你們什麼時候回國？”百裡夜隻能換個人進攻。
康笛看了眼鐘離念，後者沒什麼反應他也就沒隱瞞了，“下周是總決賽，比完就回去了，大概還有5天吧。”
5天。
也就是說他隻有5天搞清楚這幾年鐘離念發生了什麼，再讓他重新接受自己。
三個人各自懷揣著心事，這頓簡單的飯菜就這樣沒滋沒味地吃完了。
手機鈴聲打破了三人之間的沉默，鐘離念接過百裡夜遞給他的背包，從裡麵拿出自己的手機。
“喂？文傑？”聲音柔柔的。
百裡夜拿著勺子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
“嗯，笛哥晉級了，”鐘離念說到這裡還是很開心的，但聽到對方說了什麼之後又有點緊張了，“有點事就忘了……嗯……嗯……”
他把手機拿開了點對康笛說：“文傑說晚上導師找他有事，沒辦法來找我們，但餐廳已經訂好了，我們還是可以去。”
“行，那就我們自己去。”本來他們來這裡就要待幾個星期，不可能每天都讓何文凱陪著。
鐘離念繼續對電話那邊的人說：“你不用擔心我們啦，你忙你的事吧。”
兩人又隨便聊了幾句，百裡夜沒仔細聽。
“晚上文傑訂的是家意大利餐廳，他說有全市最好吃的意大利麵，口味也很多。”鐘離念對康笛說。
“好，我也挺喜歡吃意大利麵的。”康笛沒意見。
問題是另外這個人，“你……”
“我晚上也沒事，開車帶你們去。”百裡夜絲毫沒有詢問兩個人意見的意思，用的都是陳述句。
鐘離念一言難儘地看向百裡夜，“你沒有工作嗎？”
不過說完他就想，可能真的沒有吧。
畢竟百裡夜家非常有錢，大概他不工作也有足夠的錢花。
“工作哪有你重要。”百裡夜似真似假地說。
這種感覺非常熟悉，就好像他們回到了5年前似的。
但這非但沒有讓鐘離念感到開心，卻泛出一絲心酸。
就在不知不覺中，他們的生活就隔了漫長的5年時間。
康笛帶回來的飯菜三個人沒多久就吃完了，畢竟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幾碗粥和小菜不在話下。
甚至都沒什麼飽的感覺。
不過距離晚餐也沒多長時間了，所以也沒人說什麼。
“那我先回房間休息了，要出發了你發消息給我。”康笛把垃圾收拾好，立刻腳底抹油，把地方留給明顯有很多故事的兩個人。
鐘離念其實是有點想讓他留下來的，他現在不知道要怎麼好好和百裡夜說話，旁邊有個人他也不會一直追問一些自己不想說的事。
不過忙著逃離是非之地的康笛並沒有接收到鐘離念求救的眼神。
房間裡再次恢複安靜，百裡夜也沒有強迫鐘離念一定要說什麼的感覺，自己坐在小沙發上拿出手機玩。
鐘離念也不想說什麼，從手提箱裡拿出比賽的資料，自顧自地看起來。
百裡夜其實拿出手機沒什麼正事，隻不過是怕鐘離念會讓他離開，所以裝的好像自己很忙似的。
而鐘離念開始埋首看資料後，他就更加懶得掩飾。
低著頭的鐘離念專注於手上的資料，和那年他通過圖書館的窗戶看到的情境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