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筆轉了一圈,又從食指轉到小指在轉回食指握好。
眼前的這個人處處在提醒他5年前的那個身影,可又和他記憶中的樣子有了偏差。
鐘離念現在的身體比以前結實很多,穿著襯衫西褲更加明顯地勾勒出身體的線條,沒有了以前的纖細。
沒有遮掩的目光大喇喇地直射在鐘離念的身上,要不是因為他的特殊技能,早就被看出兩個洞了。
不知道是不是資料陷入了比較困難的部分,鐘離念微微蹙了蹙眉。
“小念。”百裡夜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可是那個專注著的人似乎並沒有聽到,手都沒有動一下,還在繼續在寫著什麼。
“寶。”百裡夜的聲音似乎比剛剛更小了一點。
可那個人竟然聽到了。
“彆這樣叫我。”可語氣萬萬沒有用詞那麼堅定。
“為……”百裡夜剛說了一個字,就被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
百裡夜有些煩躁地拿起自己的手機,可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卻柔軟了下來,“喂?對不起啊,昨天突然有點事……好,我今天晚上過去……晚點吧,我有點事。好,明天去找你。”
寵溺。
這是鐘離念在聽到百裡夜打電話時的第一想法。
然後是隱藏不住的苦澀。
這通電話並沒有維持很久,百裡夜隻是簡單說了幾句就掛斷了。
“你走吧。”
剛剛掛斷電話的百裡夜嘴角還帶著笑意,但說話的人卻是冷冰冰的。
看向鐘離念,這個人的眼神是冷漠的,仿佛兩個人是從不曾相識的陌生人。
鐘離念站起身,一副要送客的樣子,“晚上我和笛哥自己去吃飯就可以了,不勞煩夜少百忙之中抽空陪我們這種無名小卒了。”
“我……”百裡夜不知道為什麼短短的幾分鐘後,鐘離念會突然拒絕自己的存在。
課現在的鐘離念顯然不是以前的他了。
沒辦法輕而易舉地就把人舉過肩膀,也沒辦法用一句話讓他臉紅,更沒辦法找回兩人以前的相處模式。
甚至在鐘離念麵前,百裡夜已經可以說是沒有什麼勝算了。
不過百裡夜顯然也不是5年前的百裡夜了。
“我不走。”百裡夜拉住鐘離念的手腕,“你了解我。我不會這麼輕易就放棄的。當初我能讓你答應和我在一起,現在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放棄。”
不知道是說中了什麼地方,鐘離念的手又開始微微發抖。
隻不過兩個正在較勁的人都沒有發現而已。
“放開。”鐘離念顫抖著聲音說。
“我不要。”百裡夜也異常地堅定,“以前放手也不是我願意的,既然再次遇到了我就肯定不會放手的。”
他繼續一字一句地說:“鐘離念你聽好了,你這輩子都是我的,我不會放手的。”
而鐘離念隻是使出了所有力氣,把百裡夜推到房門口,又一鼓作氣打開房門把人推了出去,“你有那麼多人,就放過我吧。”
如果仔細聽的話,還能聽到話裡的懇求。
當然現在兩人是都沒有聽到。
被推出房門的百裡夜並沒有放棄,在外麵一直拍門,吵吵著要好好聊聊。沒辦法,鐘離念隻好打電話給前台,讓他們來解決。
幾分鐘後,門外終於沒有了聲音,而鐘離念則像是被抽空了力氣一樣,癱坐在床上。
~~~
“小念?”門外傳來敲門聲。
放下手裡的筆,鐘離念走過去打開了方麵,對門外的康笛笑了笑,“剛剛在看資料,沒注意時間,我換個衣服,你等我一下。”
康笛跟在他身後一起進了房間,“小夜呢?出去買東西了?”
鐘離念的腳步微微頓了一下,不過馬上就恢複了,“他回去了。我們打車去吃飯吧。”
“怎麼突然回去了?”康笛意外地問。雖然他不知道百裡夜和鐘離念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就這兩天的接觸,他都能感覺到百裡夜對於鐘離念的那種執著。
“可能有事吧。”鐘離念含糊地說,“笛哥你看,我查了一下這屆比賽的評委。5個評委裡麵有3個是偏向設計感的,兩個是偏向實用性。但是值得注意地是這個人。”鐘離念指了指電腦上的照片,“這是威利斯先生,算是比較老牌的建築師了,但是在這邊一直人氣不高。原因在我看來就是大概就是咱們說的意實用性,他曾經大肆批判過當代建築過於追求現代感、美觀等等概念,反而失去了它本身的意義。”
康笛的注意力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轉移了,“今天比賽的時候我也注意到了,評委的意見差異確實是不小。但我覺得其實今年的比賽結果確實讓我挺驚訝的,雖然兩邊都很重要,但似乎天平有些向我們這邊傾斜,往年是肯定不可能的。”
“對,我剛才查資料的時候也是想到這點。所以我覺得……”鐘離念頓了一下。
“我們可以從這方麵下手。”康笛說完了鐘離念沒說的話。
既然決定了著手設計的方向,心裡的一塊大石頭也算是落下了。
“走走走,吃飯去。今天我請客,要犒勞犒勞你這個大功臣。我都在房間裡睡了一下午,你居然幫我查了這麼多的資料。”康笛攬住鐘離念的脖子,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好。”鐘離念也沒客氣。
他們打了車到餐廳,從外麵看幾乎看不出那是一家意大利餐廳。
“Benvenuto!”
剛剛走進大門的兩個人被氣勢如虹的聲音嚇了一跳。
不過侍者很快就微笑著走到兩人身邊,“HI there, do we have a reservation today?”
“Yes, under Kevin.”康笛笑著說。
“Yes, I see it here, it’s a table for three, right?”小姐姐對著平板確認。
“Actually…”
“Yes, for three.”
鐘離念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微微顫抖了一下。
而出聲的人非常自如的站到了兩人的前麵,對侍者笑了笑,“No bar for us, booth please.”
“Of course, no problem.”侍者又在平板上敲打了幾下,”this way please.”
“小夜你怎麼來了?小念說你有事先回去了。”康笛率先打破了三人的沉默。
百裡夜了鐘離念一眼,隨即轉過身笑著對康笛說:“下午突然有點事,現在解決了,就想說來看看你們。沒能送你們過來不好意思。”
“那有什麼,打車過來還挺方便的。”康笛無所謂地擺了擺手。
“Here is our special for tonight, if you need anything, your server will be right with you.”侍者將三份菜單分彆放在三人麵前。
“Thanks. Bring us a bottle of your best wine.”百裡夜說。
“No problem.”侍者說。
百裡夜理所當然地坐在鐘離念旁邊,順手給三人倒了水。
“這家招牌就是肉醬意大利麵,笛哥你可以試試。”他先對對麵的人說,“小念你試試這個,fettuccine alfredo,是白醬的,你應該比較喜歡。”
原來他還記得。
“那行,聽你的。”康笛非常爽快地決定了招牌菜。
鐘離念糾結了一下,他確實不太喜歡吃番茄,但又不想這麼“聽話”。
“我要Seafood Ravioli.”百裡夜說。
“Hey there, here is the bottle of wine you ordered.”他們的服務生帶著一瓶葡萄酒及時出現,為三人一人倒了一杯。
“Are you ready to order?”
“Yeah, we are.”
百裡夜非常熟練地為三個人點好了餐點。
“笛哥你比賽準備的怎麼樣了?”侍者離開後百裡夜問。
“挺好的,小念下午幫我查了不少資料,對總決賽肯定有幫助。”說著他看向鐘離念笑了笑。“細節就不跟你說了,但反正是找到了前進的目標。”
“恭喜,我相信你肯定能獲得優勝的。”百裡夜舉起杯子以水代酒。
“借你吉言。”康笛舉起自己的水杯碰了上去。
兩人又一起看向鐘離念,沒辦法,他也隻好舉起自己的水杯碰了一下。
這頓飯吃的還算愉快,至少百裡夜和康笛聊的挺好的,一直都沒有出現冷場的情況。
鐘離念還像百裡夜記憶中的那樣,大部分時間都在安靜的吃飯,聽著兩個人聊天。
吃的差不多的時候康笛喝了口水對鐘離念說:“小念今天怎麼了?之前沒覺得你話這麼少。”
“小念一直話很少。”像是被戳到了什麼,百裡夜立刻說。
說到這個康笛突然來了興致,“小念高中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感覺你認識的他和我認識不太一樣啊。”
“那大學的小念是什麼樣的?”百裡夜反問。
“大學啊……”說到這個康笛突然來了興致。
“笛哥,差不多該回去了吧。”幾乎沉默了一整頓飯的鐘離念卻突然出聲。
明明才8點多的時間,對於幾個成年人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康笛也愣住了。
可能發現自己說得確實不恰當,鐘離念清了清嗓子,“我有點累了想回去休息。”
也是看出鐘離念的不對勁,康笛附和著說:“好,回去吧。今天一天也是挺長的了。”
一大早就起來比賽,到現在已經過了十幾個小時了,就算下午補了個覺也確實挺累的。
“我開車來的,送你們回去吧。”雖然不想這麼快結束,但確實兩個人都麵露疲憊,百裡夜也不好繼續勉強。
“Cheque please.”百裡夜對路過的侍者說。
“No problem, separate or together?”侍者確認。
在鐘離念開口前,百裡夜說:“together。”
“Do you need the machine?”侍者問。
“Yes please.”
鐘離念自己的英語並不差,但畢竟大多還是紙上談兵。
而看到百裡夜這麼自如地和金發碧眼的侍者說著話,在一起地感受到兩人幾年之間的差距。
有些酸澀。
侍者拿來賬單的時候百裡夜伸出手接了過去,沒等另外兩個人反應,直接刷卡買了單。
“你怎麼買單了,今天肯定是要我請的。”康笛有些不滿。
“下次吧。今天就算是慶祝笛哥進入總決賽了。”百裡夜說。
“那行,我們回國之前必須再吃一頓,我請。”既然已經付錢了,康笛也沒什麼辦法。
回酒店的路上百裡夜是想讓鐘離念坐副駕駛的,但對方顯然沒有這個意思,徑自坐到了後座上。
到了酒店門口百裡夜停下了車。
“謝啦。改天必須請你吃一頓,餐廳你定!”康笛說完打開車門。
“沒問題。”百裡夜轉過身看向康笛,但又轉向另一個人,“小念,你等一下。”
鐘離念也打開了車門,臉上沒什麼表情,“我沒什麼想說的,今天謝謝了。你回去吧。”
就像是他記憶中的樣子。
“等一下!”百裡夜解開安全帶跟著下了車,一把抓住鐘離念的手腕。“彆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