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終究沒有發生什麼。

百裡夜本來就不想對喝醉的人出手，他還是希望兩個人的第一次兩個人都能記得。

但看到鐘離念的傷痕後，連最後一絲絲想要趁著酒勁把人吃乾抹淨的想法也隨之消失了。

果然是愛慘了這個人。

百裡夜自己都覺得他們的進展相較於高中的時候慢了許多。

那時候雖然沒有做完全套，但互幫互助的機會不在少數。

現在他們再次重逢也有快3個月了，一點前進的意思都沒有。

不過兩個人好像都不是很在意，也確實在享受新的相處模式。

“睡吧小念。”簡單為鐘離念抹了點活血化瘀的藥後，百裡夜從後麵抱住了人。

傷痕不碰它早就已經沒有什麼感覺了，上過藥後更是舒服了許多。

雖然鐘離念下午在百裡夜家睡了幾個小時，但潛意識裡一直在意對方父母弟弟都還在家的事實，所以睡得也算不上多安穩。

現在褪去了壓力，被溫暖的懷抱從後麵抱著，睡意再次席卷而來。

沒多久，百裡夜就感覺到懷裡的人均勻的呼吸聲。

可他卻絲毫沒有睡意。

鐘離念大腿上的淤青曆曆在目，雖然鐘離念輕描淡寫地說已經沒什麼大礙了，但百裡夜還是一陣後怕。

後怕的結果就是後悔。

他為什麼要這麼著急就帶鐘離念見家長？

他這次明明可以自己回來接念念的。

他本以為如果讓鐘離念看到自己的父母已經接受他們兩個在一起的事，可以幫助他修複心裡的創傷。

可是那些淤痕仿佛在提醒他的天真。

百裡夜不是心理方麵的專家，甚至在知道鐘離念會定期去看心理醫生之前完全沒有接觸過這方麵的事情。

所以他也隻能找專家了。

夜：曲醫生您好。

夜：不知道您方不方便，有些關於小念的事我想向您谘詢一下。

本來以為曲醫生要過一陣子才能回複，卻幾乎瞬間收到了回複：當然，你說。

夜：今天我帶小念見我父母了。

他簡單把事情經過告訴了曲醫生，越寫越覺得自己操之過急。

百裡夜看著滿屏綠底的消息，突然意識到自己這樣在人家的私人時間這樣做好像不太好。

夜：抱歉，我有點急了，沒打擾到你吧？

曲醫生：沒關係，這個時間的患者剛好取消了預約。

他先回答了最後一個問題。

曲醫生：我之前也和你說過了，小念的情況是給自己的心理壓力大過真正意義上講的精神疾病。按照你說的情況，在我看來是讓他走出原生家庭的陰影的一種方式。至於最終有沒有效果，那肯定不是我們現在可以知道的。

曲醫生：我建議先看看明天的狀況再下定論。

曲醫生：自從和你重逢，他的情況其實是有所好轉的。確實，他痙攣過幾次，但是一次比一次更穩定一些，也更短一些。這次他如果能通過一點點疼痛來緩解，也許是個好事。

曲醫生：當然，我不是建議他每次見家人朋友都掐自己。但初步看來，他是在尋找一個方式調整自己的精神狀態。

曲醫生：你可以引導他，尋找一個適當的方式去處理焦慮的心情。

夜：您有什麼建議嗎？

過了幾分鐘百裡夜才收到回複。

曲醫生：可以先解決小念無意識傷害自己的這個問題。比如，在他心情緊張的時候給他的手找點事做。

百裡夜看到“傷害自己”這幾個字，心裡感覺到一陣抽痛。

曲醫生：下次你帶小念去見你父母的時候，可以給他手裡拿著什麼柔軟地、不會誤傷到他的小東西。

曲醫生：你先試試效果，如果不理想我們可以再想彆的辦法。

夜：好的，麻煩你了。太謝謝了。

百裡夜放下手機，從廚房的抽屜裡拿出一條煙和一個打火機，走到陽台上。

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抽過煙了。

鐘離念一直不喜歡煙味，兩人再次相遇的之後他就沒再抽過煙了。

熟悉的尼古丁味道充斥口腔，呼出一陣白煙，紛紛再次被他用鼻子吸了回去。

等百裡夜再次回過神，並沒有封閉的陽台也已經煙霧繚繞了。

試圖咽了口痰他才發現自己的嗓子乾得宛如刀片。

“喝點水吧。”一隻手伸到他麵前。

大半夜的發生這一幕應該是感到害怕的，但因為這個聲音是他懷念了這麼多年的，所以絲毫沒有嚇到他。

“怎麼醒了？”他接過水杯喝了一口緩解喉嚨的疼痛才開口。

“時差吧。”鐘離念也是不知道為什麼，但是醒來的一瞬間摸到旁邊冰冷的床還是讓他心悸了一下。

“你怎麼抽了這麼多煙。”他問。

百裡夜連忙扇了扇風，好像是為了把所剩無幾的香煙扇離鐘離念。

“想點事，沒什麼。你快點進去睡吧。”

鐘離念探究式的眼神讓百裡夜完全沒辦法推開這個人。

能怎麼辦，隻能一把抱進自己的懷裡。

“念念。”百裡夜從後麵靠在鐘離念的肩上。

被他抱住的人似乎並沒有出聲的欲望，百裡夜也沉默了。

“我好害怕啊小念。”他終於開口。

雖然沒有明說他怕的是什麼，但兩個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鐘離念反手抱住百裡夜，聲音中的顫抖是誰也沒辦法忽略的，“我也好怕啊。”

“你怕什麼？”沒有質疑隻有心疼。

百裡夜隻是想知道鐘離念怕什麼，這樣他才能一一解決，讓這個大男孩擁有他所能提供的一切。

“我怕……”鐘離念的聲音悶悶的，“沒辦法給你最好的。”

“我不要最好的。”百裡夜手上又多了幾分力，“這麼多年了，我想要的隻有你啊。小念，你不懂嗎？”

鐘離念推了推他，分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讓自己可以直視他的眼睛，“我懂啊。可是我……”

“我知道，你害怕。”百裡夜怎麼會不懂鐘離念的想法。

聽到這裡，鐘離念整個人軟拖在百裡夜的懷抱裡，“夜哥，你說……”

頓了幾秒，他繼續說：“你說，如果你沒有遇到我的話，是不是會更幸福一點？”

沒等百裡夜開口，鐘離念繼續：“那時候的你就像是……太陽。但是因為我，我們不能……站在太陽下。”

鐘離念一本正經地皺著眉，非常艱難地說出這些話的樣子看在百裡夜眼裡隻覺得可愛極了。

百裡夜拍了拍鐘離念，感覺到懷裡的人心跳似乎越來越快，知道他可能又鑽進了牛角尖裡。

他不著痕跡地握住鐘離念的兩隻手，輕聲說：“我以前就和你說過了，是我拉你進入這個世界的，要說對不起也應該是我說。”

“但是我不會說。我不後悔認識你，也不後悔和你在一起。唯一後悔的隻有離開你那麼多年，少了那麼多年的回憶。念念，你就是我的太陽，你就是我的一切。你就是照耀我的專屬太陽。”

鐘離念抱緊了百裡夜，在他懷裡蹭了蹭。

幾分鐘後鐘離念才悶悶地開口：“我知道你擔心我。我答應你我會好起來的，你彆……彆放棄我，好嗎？”

帶著懇求的聲音是百裡夜從來沒有聽到過的。

鐘離念一直是堅強且冷冽的，這種軟綿綿的聲音好像和他非常不搭，但又莫名地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