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後。

邵黎挑了件乾淨的白襯，還圍了條不合氣質的黑熊圍裙，出現在廚房。

趕來議事的Q74抱著文件和檔案袋看見這一幕差點沒暈過去。

他心中的怒火飆升幾個值，都快要爆表了：“我整理這些東西花了一個半小時，用了十多分鐘的時間才定位到你所在的空間，結果你告訴我你在做飯？”

邵黎不緊不慢地給鍋裡西蘭花翻了個麵，道：“民以食為天。”

Q74：“我們是係統。”

邵黎：“那不也是人意識轉化後的係統？”

Q74：“……”

邵黎：“你吃飯了嗎？”

Q74：“…………”

改天得帶他老大去看看腦子。

邵黎看著他的臉色比鍋裡的西蘭花還青，哼了聲後把菜倒進盤子裡，擦乾手上的水示意他把東西拿過來。

“說說，讓你辦的事怎麼樣了？”

Q74鐵青的臉總算得到了緩解，他道：“照你說的，前天我又重新編寫了一套病毒，繞路攻擊核控製中心。跟上回比，這次倒是收獲不小。”

邵黎點頭：“嗯。”

“就像你說的，核控製中心除了外部的十七道變動密碼防火牆外，內部還有一套阻攔程序。”

Q74掰著手指頭列清：“說白了，這套阻攔程序就是由兩部分組成，一是緊急防禦線，二是危急攻擊線。我估算了下，光是破開前者就需要很多人力，後者就更彆想，除非有設計者的口令。”

邵黎嘴唇抿成一條線：“所以不能直接用病毒強攻？”

Q74：“不能，你一強攻，S組那幫不就知道了？”

邵黎翻了翻資料，紙抖得嘩嘩響：“報告就這些？”

“老大，我當時差點被係統抓包，要不是我提前收網，你現在就見不到我了。”Q74說，“不對，你還可以在刑星監獄見到我。”

邵黎：“……怎麼被抓包，Z59沒給你守著？”

Q74立馬變臉：“就是有他在，我才是‘差點被抓’。”

邵黎唇線緊抿。

Q74：“那係統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多出來一雙眼，直接鎖定我和Z59嫌疑，還有其他參與小部分行動的弟兄們，基本上都被提去審問了，關了好幾天才被放出來。”

係統的確有很多隻眼，從總部到遊戲房間，無處不在，可以說是毫無死角的監控。

但總有注意不到的地方。比如用每個係統人員通訊戒的傳送功能，開辟具有屏蔽功能的空間。

即便做得多麼嚴絲合縫，後期工作還是不太理想。

“前天……”

邵黎撩起眼皮，手上的動作頓了頓。

“所以你想表達什麼？”

“我可是無時無刻不想你進刑星監獄。”

“夢裡什麼都有。”

問簡暮那半個月在跟什麼，他沒有正麵回答，反是一連串的質問，矛頭還全是對著邵黎的。

似乎他早就知道。

所以他說不知道係統全麵更新，是假的。

邵黎才發現他反應原來這麼遲鈍。

“我在遊戲裡處理違規玩家，那他呢？”

Q74啊道：“誰？”

邵黎一字一句地說：“我們的前最高指揮官，S隊長。”

這麼一說，Q74馬上被點醒：“我們行動的時候，他在會議，我們行動完了，他還在會議，哦——這不可能是巧合吧？”

怎麼可能是。

兩次的病毒攻擊最後都被阻攔，而每次簡暮又恰好出現，加上他的身份，想不起疑都難。

邵黎所在的小組，從四年前係統頻繁出現漏洞的時候，就開始計劃搞垮它。

也就是造反。

現下十五個小組，答應並聯盟的有七個，剩下的還在試探。

至於計劃方案，在手下一番換改後，才決定了一兩條路線。

行動前為保證順利，行動人員期間得做些彆的事務來分散係統和其他人的注意。

但還是免不了被係統看出馬腳。

因為S隊長。

不僅這個人，以他為首的那些小組都是威脅。

邵黎想過最壞的結果，那就是勸說失敗後的徹底根除方案。

他並不願意這麼做。

可如果不這麼做，聯盟裡的大家，包括自己將會麵臨許多未知的風險。

所以他在嘗試。

嘗試成功幾率很小、希望很渺茫的方法——

隻要把簡暮挖到自己這一方，最大的障礙就算根除了。

這個過程不是一般的難，難到隨時會讓邵黎動搖根本，甚至整個人都栽進去。

他喜歡的是個硬茬，那人不會因為他單方麵的動心和糾纏，而忘記自己的身份。

……

邵黎捏了捏眉骨，繼續看手裡的資料問：“X組那邊的近況怎樣？”

Q74回答：“他們隊長私下找過我，已經有要加入的意向。”

總算聽到個好的。

“W組那邊的情況？”

“啊——”Q74語氣立馬變換嫌棄，“W那些那老古板你又不是不知道，試探了這麼久，有屁的有用消息。”

邵黎猜到是這個結果，還是語重心長地對他說：“Z組很早之前就跟定了S隊，還有另外的四個，他們紮根係統比我們要早，多多少少有些感情，實在不行就放棄。”

Q74撇撇嘴：“哼，遲早有天要弄死那個S隊長。”

話音剛落，邵黎手裡的文件砸過去，麵沉如水地看著他：“你有這個實力？”

Q74這個粗神經並沒有察覺到老大心情的變化，自顧自地說：“老大你有啊，真論單挑的話，他肯定挑不贏你。”

邵黎低沉道：“我去弄死他？”

“你如果覺得不行，那就帶上我。”

邵黎站直，冷笑一聲：“你看看是我先弄死你，還是先弄死他。”

Q74：“……”

邵黎端起熱氣騰騰的西蘭花，以及前麵炒好的一盤糖醋排骨一同放上桌，Q74拿著文件疑惑不解：“老大，我又不是敵人。”

邵黎賞了他個白眼：“讓我乾這種蠢事，你是想計劃還沒成功前就群龍無首？”

對哦。

Q74這個傻子才反應過來。

“彆擋路。”

邵黎從冰箱拿出兩個雞蛋和一顆大白菜放在案台，拎著菜刀對著他說：“要吃飯可以，洗碗拖地抹桌子你全包。”

Q74不悅：“你就是這麼使喚下屬的？”

“你也可以選擇走人。”

“……”

大丈夫能屈能伸。

不就是乾活嗎，誰不會啊。

Q74暗暗記了他老大一筆。

後來。

Q74覺得，從一開始自己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應該馬上回總部。

雖然……

“邯柯轉來的異常玩家資料，我拷貝一份給你。”

邵黎蓋好最後一份盒飯，仰頭望眼牆上噠噠轉的時鐘，若無其事地對著“烏雲密布”的Q74說：“給你和加班弟兄們的夜宵，不謝。”

Q74：“……”

邵黎把打包好的便當塞給他，毫不客氣將人“請”出去，臨關門前還道：“這次行動辛苦，接下來的任務——把那些落下的係統公務報告和聯盟小組的策劃案跟進，沒問題吧？”

Q74：“…………我現在換組還來得及嗎？”

邵黎還真認真思考了會：“如果要申請調組的話，你隻有在S隊長手下乾這一條路，畢竟他們那比較缺人手……”

“啊哈哈，咱們L組其實挺好的。”

Q74翻臉比翻書還快，乾笑地說：“我很——滿意你這個老大，所以啦，換組是不可能滴，我就開個玩笑。”

話完，他牙齒裡擠出的幾乎是細若蚊聲的音量：“S組裡有那個變幻莫測的老狐狸就夠喝一壺的，何況還有個喜怒無常的母老虎，進去不得嗆死我。”

正要甩門的邵黎不小心聽見這句，意味深長地拖長尾調啊了聲：“你怕K13？”

怕，當然怕。

Q74回想某天在會議時因為簡暮而說了幾句不好聽的……

邯柯幾乎每天踩著開始或結束會議的點在門口堵他，“麵帶慈笑”地“友好交流”。

這麼說的話麵子掛不住，Q74佯裝無事地嗤笑：“她來單挑我，我眼皮都不帶跳的。”

邵黎悄悄存下這段五秒的錄音，麵不改色地說：“嗯，好，你可以滾了。”

Q74：“。”

嘭！

Q74閉門的冷風撲了一臉，心裡問候邵黎全家。

為啥會有這麼個狗的老大？

能咽下這口氣他就不是Q74了。

他隔著金屬門、還有裡劃開傳送裝置的多個空間吼道：“你有病啊！神秘兮兮的不知道還以為你要跟誰家小姑娘偷-情！”

…………

這麼說好像有點過分。

Q74回去的路上想了想。

雖然老大人麵衣冠禽-獸嘴賤剛直壓根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但做人的底線還是有的，偷-情應該不可能。

嗯。

確實不可能。

想著想著，他收到一條來自備注“S隊長”的消息。

［偷的又不是你。］

邵黎發的。

……

所以剛剛那話他聽見了。

……

Q74看完老大發的微笑表情，臉色青紫交加，握著手機的手大幅度的顫抖，勉強發出去一行字：

［哪家姑娘？你什麼時候跟人家好上的？？］

對方幾乎是秒回，但沒有正麵回答：

［危險問題，建議不聊。小心S組的看見聊天記錄過來謀殺。］

［……］

Q74：“？！！”

S組？

為什麼是S組？

難不成老大跟S組的人談戀愛了？！

Q74腳底一崴，天靈蓋像是被天雷轟炸裂了。

邵黎腦子被門夾了還是進水了？

那可是對家！聯盟小組迄今為止最大最難對付的對頭！誰會在這個節骨眼突然找上門戀愛？！

邵黎一定是瘋了！！！！

瘋了的邵黎關掉顯息屏，熟稔地轉著素圈，歪著腦袋倚門盯著床上躺平的“蟲繭”。

前麵門口的話要是給簡暮聽去了，他是先扁自己一頓呢，還是先用拳頭教J74說人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