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斌在座位上坐直,“不低啊,挺不錯了,那麼多隊我們排第三誒。”
他繼續安慰:“而且,咱們這次打破常規不搞搖滾搞抒情,除非是那些牛掰得鼻孔嘲天的神人來唱。本來唱抒情的樂隊本來就褒貶不一。歌是我們一起選的,你也不用把責任都歸在自己身上昂。”
她追問:“那萬一……萬一我一直學不會搖滾呢?”
葉斌很平靜地看她,幾秒後,嗐了一聲,“這有什麼。你是老廷選進來的,我相信他。他信你能行,我就信你一定OK的啦。”
說完,葉斌跟看自家不成熟的小孩一樣wink了陳最最一眼,然後仰頭喝了一口水,繼續刨沒吃完的飯。
陳最最四麵環顧,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那個跟高杆一樣鶴立人群的身影,他帥氣得仿佛跟周圍的人有層壁。
他真的信她……
後麵的隊伍演奏完畢,嗨樂隊最後以第三名出線。
他們回學校,又在練習室練習到了晚上九點才散。
陳最最今晚睡在宿舍,第二天和周廷他們一起出發。
洗漱完,她撇腿跪在床上,梁雪蕎家回家了,李思不知道去哪玩了還沒回來,從上次知道李思撒謊後,她們之間疏遠了不少。
陳最最躺下有線耳機塞進耳廓,不停循環聽著明天要比賽的歌曲。
長時間的輪軸轉讓她很疲憊了,可她依舊懸著一顆心,把演唱技巧在心裡模擬幾遍才有準許自己睡覺。
為了清醒,她將腳心抵著牆,涼意從腳底襲來,確實精神了很多。
第五遍結束,她安心罷手,熄滅床頭燈準備睡覺。
這時候,微信彈出一條語音了。
“寶~~我回來了,明天去看你比賽啊!”
得知決賽在周日,黎初邊周六去做誌願活動拿誌願時長,對陳最最極其自信。
她點開語音,說了一個字:“好。”
話音才落,猛地,嗓子裡異物感傳來,拇指下意識鬆開發了出去。
陳最最清了清嗓子,“好……”
聲音細小且嘶啞。
她騰地從床上坐起來,顫抖著手摸自己嗓子。
“喂?”
她實力清了清嗓子,有些慌。
“喂?”
每一個字,都感到無比艱難。
陳最最下床猛喝了半瓶水,最後將之歸結於嗓子勞累,睡一晚或許就好了。
她也不等李思了,戴上眼罩耳塞強迫自己進入夢鄉。
翌日早晨七點的鬨鐘準時響起,陳最最頂著厚重的黑眼圈醒來。
剛扭身半寸,太陽穴卻傳來陣陣刺痛,嗓子也跟針戳一般疼。
她嘗試了發音,但喉嚨傳來的乾澀無論和多少水都緩解不了。她怎麼竭儘全力,嗓子都再發不出來一個詞。
這是怎麼了......
晨曦的第一縷陽光穿過樹梢,早起圖書館搶座位的人馬斷斷續續從宿舍區走出來。
在這樣匆忙的早晨,宿舍區入口的冬青樹下卻有四個悠閒不急不緩的男生站在那,勾勒出一道亮麗風景線。
張彡朝宿舍區必經的那條小路探頭,邊說:“擱這點兒了,最最咋還沒來?”
周廷低頭看了眼表,又看了看從鐵門出來的零星人流,眉頭輕擰。
葉斌是樂隊經理人,拿出手機正準備打電話,微信傳來一條消息。
【陳最最:斌哥,我肚子突然有些不舒服,你們先去,不用等我,我緩緩就來。】
葉斌把手機揣回兜裡,抬頭對周廷詢問意見:“最最說她肚子疼,讓我們不要等她。”
周廷收回視線,淡淡看了葉斌一眼,沉默少頃,“嗯。”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他率先抬步,腳步沉穩:“那走吧。”
音大禮堂內,所有樂隊基本都到了,在各自的位置上進行化妝,練習。
比賽就快開始,可陳最最還沒到,發消息不回,打電話不接,完全失聯。
張彡從外麵跑進來,雙手抵著腰大喘氣,“沒瞅見人啊。”
葉斌掛斷電話,緊皺眉頭:“我找人問她室友,她室友說早上起來就看不見人了。”他看向一貫沉默的周廷,“現在怎麼辦?這比賽馬上開始了,我們可是第二個,沒有主唱怎麼上?”
“最最她怎麼了?會不會是出了什麼事情才不來的?”聞小雲開腔,語氣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
葉斌原本還在揉著眉心,突然想到了什麼,睜開眼,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我說呢,昨天她忽然問我要是一直學不會搖滾怎麼辦?”葉斌抵著下牙,冷笑一聲嘲諷道:“原來是不想乾了,當縮頭烏龜臨陣脫逃了是吧?”
張彡抬手撞了他一下,“嘿,彆搞事兒。”
“我有說錯嗎?”葉斌甩開張彡的手,“早知道當初選她乾嘛!”
周廷從手機裡仰頭,目光平靜地停在葉斌臉上:“你是在怪我?”
葉斌滯一秒,呼了口氣,回視他認真道:“我沒怪你。我相信你的眼光,她確實有天賦。”移開視線,看著其他兩個人:“可誰能想到,人大小姐,根本不把我們這個破樂隊放在心上。或許,這這就是有錢人的惡趣味?”
張彡聞小雲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臨上場前主唱消失了,每個人心中多少都有點怨氣,加上葉斌的冷嘲熱諷,論誰都樂觀不到哪去。
“喂!你什麼意思啊?!”
突然,一聲怒吼在禮堂回蕩,吸引周圍所有人的視線投來。
葉斌扭頭,禮堂的側門旁邊,一個留著齊耳短發的女生,手裡抱著一捧向日葵,朝他怒氣衝衝來。
黎初起了個大早等花店開門,並托音大的朋友帶她才進的學校,急趕慢趕好不容易趕上了,可一來就聽見最最的隊友在揣度她,黎初氣不打一出來,看這蠟筆小新單眼皮的男生不順眼透頂。
葉斌上下掃了黎初一眼:“同學你誰啊?”
“煞筆,誰你同學?!”黎初掙開身後音大朋友的手,“你有種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葉斌心裡本來就不舒服,現在被人指著鼻子罵,語氣也不怎麼好:“你這女的有病吧。”
黎初胸膛劇烈起伏,閉上眼睛在心裡念了一遍最近剛背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殺人犯法,殺人犯法。
她冷靜了片刻,再睜開眸時,眼底湧上一抹嘲諷,一個一個的審視葉斌、張彡、聞小雲,最後停在周廷臉上,譏諷道:“嗤,也不知道最最看上你們這個破樂隊什麼了。”
黎初說完,把花扔在地上,轉身就要走,可沒走出幾步就停住,她咬牙,倏地扭回身,怒視著他們。
“雖然我不知道最最為什麼沒有來,”
黎初深深吸了口氣,很不甘心為最最抱不平:“但作為她最好的朋友,我想我有必要為她澄清一下。”她目光如炬望向葉斌:“你說最最不把你們放在心上,可是你們不知道,從她知道你們把樂隊的未來跟押寶似地壓在她身上的時候,我們最最有多開心。她知道自己能力不足,所以假期把自己關在小鎮裡,每天到音樂教室補習。”
她垂眼盯周廷:“為了不讓你失望,她每天上課練習,大晚上還要趕到音樂教室繼續練,每天淩晨才睡上覺。嗬,是,沒錯,你們這個樂隊確實很破,可她卻還是那麼努力想要融入你們,嗓子都乾到一天要喝好幾升水,早上遲到上課打瞌睡被扣學分,我也沒聽她抱怨半句後悔。”
“是,最最今天沒有按時到場是她不對。”黎初平靜下來了,“但她一定有不能來得原因。作為她的朋友,我為她失禮的行為給你們帶來麻煩,向你們道歉。但我絕對不能允許彆人質疑她。”說完,她微微頷首轉身準備走。
“喲。”毛米潔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穿一身朋克,畫著煙熏妝,“這是在乾嘛?嗬,唱戲呢?”
所有人都還沒從黎初的話裡回神,還是素來內向聞小雲先反應過來禮貌問好:“米潔姐,你怎麼來了?”
毛米潔嚼著口香糖,睨了眼坐在椅子裡沉默的周廷,語氣散漫:“嗬,聽說你們缺個主唱?”
聞小雲眼睛發亮,“這麼說米潔姐你願意幫我們嗎?”
周廷這時回神,抬起頭盯著毛米潔,眉心微動。
為什麼?
他確信,毛米潔不是樂於幫助彆人的人。
毛米潔挑眉:“彆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可不是念什麼舊情。”她壓下椅子坐進去,低頭擺弄自己的指甲,隨意慵懶:“陳最最找我來的,看在她的麵子上,我可以勉為其難再跟你們合作一首。”
“最最?”黎初大步走上來,神色激動:“最最找你了?”
毛米潔抬眉毫不在意地點點頭。
“她在哪?”
黎初剛張嘴,一直沉默的周廷開口打斷了她。
周廷目光沉沉,看著毛米潔又問了一遍:“她現在在哪裡?”
毛米潔一改吊兒郎當的樣子,背離開椅子,久久注視周廷的眼睛,須臾,“嗬,”她勾唇笑了,“不知道,她把我帶進來人就走了。”
那她一定還在音大。
周廷站起身,素來大場合淡定的他此刻臉上寫滿擔憂,他朝葉斌說:“找人問問能不能調出場順序。”
葉斌現在也明白自己剛才說話過分了,陳最最雖然沒來,但是卻叫來了毛米潔,不管怎麼說,是為了樂隊好。葉斌現在內心滿是愧疚。他點頭,正要去找負責人。
倏爾,一個溫婉的女聲打破了壓抑的氣氛。
“調不了的,除非……有人願意跟你們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