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八上視唱課,下午練鋼琴,短暫晚飯休息時間過後,緊趕慢趕去樂隊練習室學習市區賽上比賽的歌曲,最後晚上九點準時到達太禾音樂。
十一點半,才終於結束一天疲忙的生活回到公寓,她不顧形象地四仰八叉縮進沙發裡。
“陳最最,是你瘋了還是我在做夢。”黎初倒了杯溫水放下她腳邊的嫩粉色茶幾上,“你繼續學就算了,你還加課時,不要命啦。你樂隊那些男的知不知道你在外麵上課,那麼晚,也不送一下?還好我明天早上沒啥課能能陪陪你。”
“他們不知道。”陳最最重重呼了口氣,撈過溫水喝了一口後閉上眼睛假寐,擺手。
“不行,我要告訴你哥。”黎初覺得不妥當,想著,她拿出手機準備給陳政聿發消息。
陳最最唰地睜眼,眼疾手快把手機搶了過來,壓在手肘下麵,覷眼:“不許說。”
說完,她一手揉著脖子,慢悠悠喝水。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許你告訴哥哥。如果你要是像上次一樣背著我悄悄告訴他,導致我不能繼續上課的話,我就發誓再也不理你了。”
“……”
沉默半晌,黎初歎氣,一屁股在陳最最身邊坐下來,擰著眉頭關心道:“行行行,我不說行了吧我這還不是擔心你嘛,你用力過猛嗓子吃得消嗎?看你整天都在喝水。”
“吃不消也得吃得消,樂隊的每個人對我都很好,我很喜歡他們,不想讓他們因為我的原因進不了決賽失望。”她邊說雙手轉著透明玻璃杯,捧起又喝了一口,熱水下腹,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你就硬撐吧。”黎初撐起身子從沙發上站起來準備去洗漱,忽然想起了什麼,轉回身提醒道:“哦,對了,我逛論壇看見你們學院好像有人陽了,你自己注意啊。”
陳最最重新閉上眼睛躺在沙發裡,舒服得不得了,聞言嗯了一聲,根本沒把這事放心上。
一周後,蘇海市十三區的入選大學生樂隊聚在蘇海市音樂大學市選拔賽,比賽的前四強才能拿到通往省聯決賽的門票。
比賽總共分兩輪,樂隊隨機分為三個大組,同一時間內組內進行PK,每個大組決出前二名進行最後的四強爭奪賽。
嗨樂隊很抽中第一組。
比賽當天,陳最最起了個大早,她昨晚太激動沒睡好,頭有些昏昏沉沉,嗓子也有點癢。
衝了一杯濃咖啡後,她讓司機直接送她到音大。
音大校門口有塊寫著校名的大石頭,她到的時候周廷他們已經等在那裡了。
陳最最跟司機告彆,拿了提前讓他買的一袋瓶裝水下車,朝周廷他們跑。
“抱歉,我遲到了嗎?”陳最最小喘著氣。
“還早呢!我們十二點才上。”張彡搭話,“老廷說先來觀戰,不然現在葉斌應該在跟床親熱。”
不知是緊張的原因還是其他,對張彡的調侃葉斌不像往常的激烈反嘲,隻白了張彡一眼,然後望著路邊的梧桐樹發呆。
陳最最輕輕咬著下唇瓣,掀開卷翹打理精致的睫毛注視周廷,但周廷沒看她,而是低頭盯著她手裡的購物袋。
頓了幾秒,他才抬頭,淡淡開口:“人到齊了,進去吧。”
說完,葉斌三人轉身,陳最最頷首跟上,她剛走兩步,左手上的重量倏然一輕,她猛地意識到什麼,回頭的時候,措不及防恰好撞進一雙天生溫情的黑眸中。
他用他特有的如山泉般溫潤的嗓音,一字一字輕輕說:“給我吧。”
陳最最不自覺屏住呼吸,眼瞳跟著他移,周廷濃密的睫毛微垂,眼尾向上彎起,高聳的鼻梁恰到好處頂起一抹弧度,襯得他眉眼深邃深情款款。
俊俏的臉蛋從左邊擦過她的麵頰到隻剩下一個背影,陳最最從頭到尾都愣在原地沒動。
直到周廷走出兩三米,陳最最才重新繼續呼吸。
妖孽啊……
逢人就說校草周廷,冠絕古今。
陳最最想起黎初說的話,想想她之前還覺得搞笑來著,現在卻親自驗證了。
質疑紂王,理解紂王,最後想成為紂王。
花點錢養男人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
比賽進行得很快,一個樂隊下去,沒空閒多少時間,下一個樂隊緊接著上場,在嗨樂隊前麵還有一個樂隊的時候,負責的同學讓他們到後場間等待,候場間裡有一套完整的樂器提供給每支隊伍進行上場前的適應練習。
第一次上比賽,便撞上了這麼重要的。
候場間四周期禁閉無窗,陳最最一進去,就覺得胸口悶得喘不上氣,放鬆的心情一下子繃緊,四肢也變得有些僵硬。
開完嗓,她雙腿並膝小口小口呷水喝,泛著水光的指甲撚著喉嚨,緩解裡麵傳來的沙啞感。
周廷坐在鼓前活動手腕,鼓手與其他成語不一樣,隻要鼓的位置按照自己習慣的擺放,賽前也未必需要怎麼練手。
周廷簡單試了幾個鼓點熱熱手後,空了下來,他捏著左手的大魚際,無意間抬眼間,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緊張。
看了一眼身後跟吃飯喝水一樣自然,已經玩起來的三個人,周廷眼底閃過無奈之色,他從鼓前離開,走到陳最最身前蹲下。
周廷187的個子,他單膝蹲著正好能與她平視。
“緊張?”他沒什麼情緒地問。
陳最最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身前忽然落下一片陰影,她抬顎,自然對上周廷漆黑入淵眼瞳。
陳最最也不矯情,很老實點了點頭。
葉斌他們在談不成曲調的音,明明很吵,陳最最卻還是聽見了周廷綿長的呼吸聲。
“愛吃糖嗎?”他問。
陳最最初聽,隻是呆呆地看她,沒說話,卻已經告訴了答案。
周廷嘴角輕勾,曲手從黑色的衝鋒衣口袋裡拿扯出一盒彩虹硬糖。
他把盒子彈開,伸到她麵前,眼神示意她自己選一顆。
裡麵什麼味道的都有,薄荷味的最多。陳最最選了一顆草莓味的,在周廷注視下打開包裝放進嘴裡。
似乎是吃了甜的心情就會變好,甜意在她的口腔裡一圈圈彌消,令她心情也跟著放鬆了。
“感覺好一點了嗎?”
“嗯。”她捏著糖紙乖巧看他,小聲囁嚅:“謝謝。”
周廷沒所謂笑了下,撐著膝蓋,重新走回鼓前。
兩分鐘後,工作人員叫他們上台了。
從上台調試樂器,試音到正是表演花了三分鐘。
這三分鐘裡,陳最最握著麥不停吞咽口水,台下零零散散坐著很多人,有觀眾大多都是參加的樂隊。
位置最前的一排坐著七個評委,不苟言笑,陳最最圓眼軲轆轉和其中幾個對上,哪怕對麵的人朝她笑,陳最最也頭皮發涼。
“咚——”長而悶的鼓聲響起,周廷敲了軍鼓——
他們已經準備好了。
陳最最重重吐了口氣,眼神示意台下最左側的工作人員,後者拿起對講機說了什麼,全場忽然默契地寂靜下來。
空氣沉寂了約有十秒。
一陣三重循環的吉他空彈一圈比一圈漸高,在最後一次循環結束的那刹,舒緩的貝斯,琴聲,慢奏的鼓點紛至遝來。
“嚓——”
周廷踩鑔,他在提醒她,該進了。
練習無數次的默契,陳最最在他鑔聲漸弱,伴奏進入某個節點的時候準確無語進歌。
她的歌聲悠遠,向遠山之外寺廟的鐘聲,一圈圈激蕩,驚醒深林裡沉寂的夜鶯,撫平石林中激戰的猛獸。
歌聲如絢爛的彩虹從她嘴裡溢出,嗓音似冬日的暖陽一般沁人心脾。
比賽的禮堂很大,她的歌聲在裡邊回響,無限長,無限遠。狂風擋不住大雁的遷徙,正如手沒法阻擋聲音傳到耳膜。
一曲畢,禮堂響起轟鳴的掌聲。
即使陳最最穩定發揮了,但評委打分依舊褒貶不一,高的九點幾,低的六點幾。綜合下來,嗨樂隊的分數還不錯,每組出四支隊伍出線,他們目前排在第三。
陳最最下台後有些不開心,坐在位置上低著頭不說話。
主辦方給他們買了飯,中午短暫地休息過後繼續。
陳最最選了一份肉沫茄子,但她吃不下,挑著裡麵本就不多的肉撿來撿去。
葉斌拿水的間隙,瞥她,“你跟茄子祖宗是情敵啊?”
一次性打包盒裡,成塊的茄子被她搓爛,看起來有點惡心。
陳最最掀眼看他,明顯一幅不開心的樣子,肉嘟嘟的臉,麋鹿般水潤的眼睛。
“……”葉斌眉心一跳,心裡大叫不妙,晃了晃腦袋清心淨欲後,問她:“你咋啦?”
“……我是不是沒發揮好?”她眼睛猛的一下,紅了。
“啊?”葉斌不知所措一臉緊張地放下水,張彡和聞小文上廁所去了,周廷被人工作人員叫出去說話,他沒遇到這種情況,一時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你咋這麼想?你發揮得非常好啊。”
“真的嗎?”
陳最最覺得他一定是在安慰自己,如果發揮得好為什麼不是第一名。
“昂!”葉斌肯定點頭。
“那為什麼我們分數那麼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