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來了。
像一朵妖豔的花,綻放在他寂寥的荒原裡。
措不及防,來不及抵擋。所有遠離她的想法,被這個像天使一樣降臨的女孩摁進土裡。
一點點收回思緒,他垂頭,拇指輕輕挑逗她卷翹的睫毛,她被他鬨的噘了噘嘴。
他笑了,又不敢笑出聲。
這是他的女孩。是光,是往後生命的全部。
他這麼想。
“喂,兄弟。”
他身邊,是剛才站在他跟陳最最身後的那對小情侶的一個。在看見周廷抱陳最最後,兩個小情侶鬨了一會,最後男的妥協,問他在哪買凳子。
此刻,正保持著跟他一樣的姿勢,懷抱他懷中的女朋友。
“你腿酸嗎?”男生小聲對他說。
周廷望著他,搖了搖頭。陳最最很輕,哪怕是這樣睡一整天,他的腿都不會麻。
男生歎了口氣,咬著牙,把腿放下去腳尖靠在一塊成三角形。
瞧見周廷投過來的目光,男生道:“不用逞強兄弟,我懂。”他伸脖子過來:“也是你女朋友逼你的吧?”
“唉,女的都一樣。曖昧期的時候,事事將就。等談的時間長了,事事老佛爺。”
周廷淡淡地看著他,勾唇笑笑。
“誒兄弟,你跟你女朋友在一切多久了?”
這個周廷倒是回答了。
“半天。”
半天都不到,準確來說,幾個小時。
男生很震驚,瞪大著眼,三秒後,一臉同情地看著他:“兄弟,你女朋友比我的厲害。我這個好歹剛在一起半年的時候還會害羞,擔心我累著。”
“謔喲,你這才半天就逼你當床墊了。”
男生空出一隻手,給他了豎大拇指。
男生好像誤會了什麼,但他沒爭辯。
胸前的女孩睡得恬靜,呼吸均勻。他想象不出小白兔發火叉腰逼他是什麼樣子,但不管是什麼樣子,也一定很可愛。
-
睡得很香,在醒來的時候,感覺有人輕輕拍了她的臉蛋。
淩晨四點,開始檢票了。
她從周廷懷中起身,臉蛋紅撲撲的,跟火燒一樣。他怕她著涼,把大衣披在她肩膀上。身體漸漸適應了,才把外套還給他。
葉斌跑過來,他對周廷說:“我們前去前麵跑占個好位置,你帶最最慢慢來,到了發消息。”
淩晨四點的天,灰蒙蒙的,比夜亮,比明暗。
彎彎的新月已經挪到了天邊,天空即將破曉,迎來曙光。
輪到她檢票,刷身份證進閘口。比她先的人,已經跑到了通道的出口,朝廣場奔去。
她覺得神奇,更驚訝,是什麼讓他們這麼激動,整夜不眠隻為看這麼一場升旗。
陳最最長在國外,國內的曆史卻沒落下,隻是少了國內環境的熏陶,民族榮譽感沒有那麼強烈。
嘀——
周廷刷身份證進來了,他大邁步伐,風衣被風兜鼓起。他抓住她的手,牽著她開始狂奔。
拐過一個又一個彎道,超越路上一個又一個的人。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氣喘籲籲,終於是到了天安門的國旗前。
她跟周廷在第六排的位置,比較靠後,更不幸運的,他們前麵的人都很高,陳最最要踮著腳尖才能看到。
葉斌他們應該在更前麵的位置,但周廷沒有聯係他們。
人群鬨哄哄的,大家紛紛拿手機在照相拍視頻。
早上六點整。
清晨的第一縷光刺透雲層。
廣場上響起節奏雄渾節奏的歌聲,在天安門左側的拱橋上,幾十個身著軍裝的軍人手握鋼槍整齊踏來。
他們步伐堅定,腳步整齊,一聲接一聲壓過四麵八方傳來的音樂。
陳最最踮著腳尖,想看個明白。
“我抱你?”
周廷忽然低頭在她耳邊說。
他很高,在整個人群裡像一根突兀的高杆。
“不好吧。”
話才落。
周廷突然彎腰蹲下抱住她的胯,她的屁股放到了他肩上。
然後,下一秒,她的視野變得無比開闊。
她能看清國旗下整齊的行進隊,能看清國旗杆下鮮紅的五星紅旗,四周雀躍的每一張鮮活麵孔。
悠揚的歌聲漸漸消彌,她猛然發現,四周安靜了,適才哄鬨的人群不知道什麼時候默契地停止交談。
她拍了拍周廷,讓她把她放下來。
周廷本來也沒打算讓她保持這個姿勢看完全程,小心放她回地麵。
升旗手護送國旗至旗杆下,將國旗嵌進扣中。
升旗儀式這才算真正到了高潮。
國歌快節奏的前奏響起,清晨的風伴著朝陽而來,升旗手甩動手中鮮紅的五星紅旗。
天安門城樓的簷角飛來一群白鴿,於空中盤旋,於歌聲中舞蹈。
國旗,白鴿,莊重的軍人,跟唱國歌的浩蕩人群。
她似乎有點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願意為了這幾分鐘等幾個小時。
他們之中,包括她,可能這輩子隻此一次能親自到天安門看升旗。而有的人,可能終其一生都無法親眼目睹,哪怕一次。
但這種藏在心中的民族自豪,也永遠不會磨滅。
她從沒在其他任何國家見到這樣的盛況。
該多麼慶幸啊。
她是個中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