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願意,”葉帆將沏好的茶倒入茶杯中,一杯給了劉大夫,一杯招了招手,示意夏皎過來喝。
夏皎蹦蹦跳跳的跑過來,接過茶一口喝完,又跑去倒藥材。
“你也彆什麼事都想著替她做好,你看看你每天都受重傷的樣子,你有幾條命供著折騰,自身都難保,你還指望小皎依靠你嗎?”
“所以還請劉大夫給我開個方子,能讓我能更長久地陪在夏姑娘身邊。”
“哼,我當你還油鹽不進,一心求死呢。”
以前的確是這樣,沒人在意,沒人記得的人,存在與不存在又有什麼分彆。但現在不同了,夏皎需要他,所以,在不被需要之前,他還不能死。
“小皎,你弄完了就讓那小子陪你出去走走,彆整天呆在這裡。下午我要出去,沒你什麼事做。”
說完,劉大夫看了葉帆一眼,拿著藥箱出去了。
葉帆心領神會,他跳下台階,負手微微彎腰,笑意盈盈地說道:“我帶夏姑娘去賞花可好?”
3.
城郊路遠,兩人坐在馬車上也足足跑了一個時辰。
在馬車裡,微風攜帶著花香,輕輕吹開馬車裡的簾子,夏菁好久沒聞到這種天然又甜膩的氣息,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冷了?”
還沒回話,葉帆已經從馬車中拿出一件披風,將夏皎兜頭罩住,她的小臉藏在雪白的狐狸毛中,鼻子微紅,呆呆愣愣的很是可愛。
夏皎並不是因為冷才打噴嚏,她雖痩,但因為前主人習武的緣故,渾身都是腱子肉,火氣旺得不得了,怎麼可能會冷。
她再看看葉帆,如今受了傷,臉色白唇色淡,就好像煙雨籠罩下的青山,感覺虛弱的已經叫人看不分明了,偏偏還隻穿一身薄衣。
是不是從來沒人像他關心彆人那樣關心他,所以他從來隻知道燃燒自己,去溫暖彆人,而不知道照顧好自己。
夏皎低著頭,撥弄了兩下手指。
葉帆敏銳地察覺到她的情緒,放輕聲音問她:“怎麼了?不喜歡這件衣服?”
“不是,”夏皎搖搖頭,她將披風脫下,像葉帆罩住她那樣罩住葉帆,“我不冷的,你穿這點衣服才會冷吧。”
“你先跟我說說,怎麼不開心了。”
“沒有不開心,隻是心疼你。”
馬車穩當地停了下來,車外傳出車夫的聲音:“到了。”
車裡的兩人一時間沒有一個人有動作,隻有夏皎自己知道,這句心疼裡包含著什麼樣的意思,她一時間覺得臉頰發熱,葉帆不說話,她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她捏住披風的一角,低著頭,尷尬的想鑽進地洞裡。
“出,咳,出去吧,到了。”葉帆聲音低啞,率先往外走了出去。
夏皎低著頭,沒看見葉帆是什麼神情,聽見他的話,不知為何,感到一陣失落,她沒出息的癟了癟嘴,答了聲:“哦,好。”
然後隨著葉帆走了出去。
此時九、十月,正是桂花盛開的季節,也不知道葉帆從哪找到這個栽滿了桂花樹的地方,冷風一吹,吹淡了許多天香雲外的花香,隻剩滿目淡黃,窸窸窣窣地落下。
這樣壯觀的景象,夏皎在現代也未曾見過。
夏皎發出讚歎之聲,衝到一棵樹下,搖了搖樹乾,見密密麻麻的黃色小花如同下雪般落下,心中稍有的鬱結也消失殆儘。
她回過頭,衝葉帆揮揮手,興奮的用手去接桂花。
葉帆站在樹外,見夏皎果然如同他臆想般招手讓他加入,突然覺得自己沒想到她的萬分之一漂亮。
女孩在花雨中讚歎、嬉笑,是這世間最美好的光景。
他真的應該進去打擾這美好嗎?剛剛馬車裡夏皎所說的話,還讓他心跳難平,如同重鼓咚咚作響,他甚至害怕夏皎聽見,先一步下了車。
他低頭盯著自己的一雙手,自己這雙手取走了多少性命?
他所求不多,隻想能護她一世周全安穩,從不敢再往前多想一步。可另一個聲音又在說,那你又怎麼會帶她來這桂樹林。
你所臆想的畫麵,你是不是也在期待它的發生,以滿足你那可悲的占有欲。
這樣卑劣又狡猾,而麵前的少女卻對你豪不設防,什麼也不知道,她天真稚氣的笑容,仿佛是在諷刺他。
於是葉帆一步,一步的往後退去。
夏皎見葉帆笑著,卻無視她的邀請,一步一步往後退,明明在笑,她卻從他眼中看到一個無助的小孩,麵對滿目的瘡痍,無助的哭叫。
來不及思考。
一步、兩步,葉帆後退一步,她便前進兩步。
少女攜滿身的鮮花,張開手,緊緊擁抱住了那個害怕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