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電話的時候，鄢遷剛拎著行李走進家門，老媽秦雲在旁邊抱怨，“你都兩個多月沒回來了，家離得遠也就算了，你這地鐵半個小時也不回來，你老爸成天念叨……”

話筒裡大學同學的聲音冰冷的沒有溫度，“身體運不回來……”

鄢遷自聽到第一句話開始耳邊就好像有電鑽不停地嗡嗡作響，隻能斷斷續續聽到一些她有些不願意聽懂的名詞，什麼葬禮……

四十分鐘的路程在今天格外的漫長，鄢遷裹著羽絨服，仰頭偏向車窗，看著窗外暖色的陽光和路上不斷後退的光禿禿的枝椏，死死的咬住嘴唇。

車子開到有些堵的路段，離目的地已經不遠，路上行人越來越多，鄢遷聽著前麵司機師傅不耐煩的喇叭聲，突然有些慌亂，似是近鄉情怯的那種有些卑微的情感。

“師傅，不用急，總會好的”鄢遷心裡默念總會好的，總會好的。

師傅從後視鏡裡看了看這個姑娘，自從上了車眼淚一直在眼眶裡沒有落下來，歎了口氣，終是不再按喇叭了。

預計四十分鐘的路程走了一個小時，鄢遷下了車，沿著馬路一直往前走，路邊的花店，小吃攤因為臨近過年都很熱鬨，那些鮮活的聲音讓她煩躁，她腳步越來越快，手也越來越涼，左拐再左拐，然後停在了大門前。

她搓了搓幾乎已經沒有知覺的手，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抬起手去開門。

突然有人從裡麵開門出來，捂著臉，跑遠了。

鄢遷的腳像是被粘到了地上，抬不起來也挪不動，那個女孩跑出來之前，她是不肯相信的，她甚至懷著一絲絲希望。

然而，就在剛剛的一瞬間，儘數土崩瓦解。

鄢遷深吸了一口氣，憋著勁不讓眼淚掉下來，慢慢的走了進去。

又空又大的一個大廳，白色的地磚，白色的牆壁，有工作人員已經在收拾場子了，葬禮在中午就已經結束了，她卻現在才知道。

大廳裡人不多，都紅著眼睛，鄢遷穿過人群，走到那張有著他笑臉的照片麵前，盯著照片一動不動。

旁邊有已經認出她的同學，看著她立在那，什麼都沒做，地板上卻已經濡濕一片。

鄢遷摸了摸放在照片下麵的青色的盒子，忽而雙手捧起來，抱在懷裡，低頭蹲下。

周圍的人眼睛裡滿是悲戚，看著蹲在地上的她。

鄢遷沒有管眼淚流進了衣襟，死死地抱著。

她的手上捧著的，是陳聲的骨挫成的灰，是她暗戀了三年的男孩兒。

從陳聲家出來時天已經黑了，鄢遷揉了揉乾澀不適的眼睛，深深地呼了口氣。

手機響了，她咽了咽口水，接起來。

“爸爸”，聲音意料之中的沙啞，“在市中醫院附近，嗯，好，我不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