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臉“大功告成”的表情,努努嘴:“喏,那什麼言肯定是瞎了,這麼個大美女還不為所動。”
宜澄下意識想反駁這句話。她從前也喜歡漂亮的人,但後來看過人人驚歎的大美女也會愛而不得,甚至也會卑微到塵埃裡。
漂亮的人一抓一大把,但總有人因為是你而愛你。
所以宜澄筆下的女孩子不再隻是玫瑰花,而是向日葵,狗尾巴草,青石板路上的青苔。
但她笑了笑,眼波流轉,頗為認同宜梨這句憤憤不平的話:“他肯定瞎。”
話音剛落,黑色路虎的鳴笛聲就衝著宜澄響了兩聲,宜梨下意識捂住了耳朵。
車內,陳薇陸北兩口子正在吵架。
陸北被揪著耳朵,疼得齜牙咧嘴:“不是,韓嘉言過去就過去,咱為啥還要按喇叭提醒宜澄?”
“你是不是傻,他們兩現在什麼情況?”
“不就是以後咱兩的關係嗎?”陸北嘿嘿地笑,靈活地把陳薇的手反握在手心,“你沒看見我們剛剛說接宜澄時韓嘉言冷淡模樣,但一個勁催我們快點的人也是他,嘖,就是悶騷。至於宜澄,我倒是沒看明白。”
陳薇擰了他手心一下,冷哼一聲:“那是你還不了解小橙子,她是那種一旦想清楚了就一定會去試的人,至於你那好兄弟,他什麼時候告白我什麼時候包一天家務,不,一周!”
陳薇了解宜澄對韓嘉言的在意,但她作為好朋友,偏心地希望宜澄能掌握主動權。
陸北還想為好兄弟辯解,陳薇捅了捅他的胳膊,哎了一聲:
“你那消息可靠嗎?宜澄真跟韓嘉言說對他沒意思?”
陸北咂吧了下嘴,他也是聽韓嘉言說的。那時少年第一次強硬地回絕了那些落在他身上的打趣,眉眼皆是失意。要陸北說,他就沒見過這麼喪了吧唧的韓嘉言。
而另一邊,宜澄還沒反應過來,直到宜梨驚訝又八卦的聲音響起:
“宜澄,對麵那個帥哥,一直在看你耶,我去他真的好有氣質。”
她抬頭,再次和韓嘉言在人流中無聲對視。她突然想起宜梨昨晚的調侃:
宜澄啊宜澄,你就是賊心不死。
溫潤的女聲帶著些許無奈,她喃喃道:“宜梨,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就是韓嘉言。”
宜梨:……這個距離應該聽不到吧啊啊啊!
事實上,韓嘉言什麼都沒有聽到,他不動聲色地垂眼看宜澄,貓似的杏眸慵懶,似乎是說到什麼有趣的事情,偏著頭笑得開懷,隱隱露出小巧的耳飾。
她在說什麼呢?韓嘉言忍不住去猜。
宜澄今天穿了件奶茶色的露肩毛衣,黑色鉛筆褲和高跟短靴,柔軟的布料從肩頭滑落,圓潤的肩骨和分明的鎖骨跌宕起伏,一頭黑發披散下來,紅唇微抿,猶如霧雨裡的月季,明豔卻不鋒利。
她看到他了,那雙常含笑意的眼在對視的瞬間露出了驚詫,但很快恢複了正常,漾著水波回望著韓嘉言。
他看到她和身邊長相有些相似的女孩說了些什麼,那女孩朝他看了看,眼神揶揄,像是在看什麼稀奇物件。
韓嘉言有些不自在地撇開視線,朝宜澄走了過去,那女孩正在和宜澄告彆,半步腳邁出去還要再回過頭來,歡快的聲音藏不住笑意:
“宜澄你彆喝酒,我可不想再被你抱著叫小灰灰了。”
宜澄:……頭疼,想溜了。
小灰灰是小區裡的流浪狗,宜澄自己認的“乾兒子”。
她的臉瞬間爆紅,韓嘉言已經到了跟前,這下怕是什麼都聽得乾乾淨淨了。她抿著嘴,狠狠給了宜梨一個眼刀,宜梨卻見好還不收,衝她直眨眼,嘴裡的話卻是對著韓嘉言說的:
“嘿,我姐就麻煩你照顧了!”說罷,她就像隻蝴蝶似的離開了。
宜澄想找個麻袋把自己套進去了,最好是真空的那種。
韓嘉言頷首,嗓音略沉,帶著些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認真,好似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句話本是無傷大雅的調侃,大可疏離客氣地應下。
宜澄有些意外地盯著他看了幾秒,韓嘉言說完那句話便移開了視線,臉彆了過去,但不難看出,他有些不自在。
她也還在尷尬的餘潮裡,遞了個台階:“不是陳薇來接我嗎?”
陳薇剛好從車上下來,朝宜澄揮了揮手,一隻手還按著陸北探出來的頭。
宜澄和陳薇打了招呼,邊和韓嘉言一同走去,心裡還在犯嘀咕。
“陳薇她車壞了,我去接陸北的時候剛好撞上她的車啟動不起來,她問我方不方便一同帶你過去,我就來了。”韓嘉言淡淡解釋道。
車上隻剩副駕駛的位置了,陳薇扒拉半天也沒把身上的陸北扯下去,宜澄隻好坐在韓嘉言的旁邊。
宜澄扭過上半身係安全帶的時候,身體的幅度帶動了肩膀的酸澀,宜澄沒忍住低呼了一聲。
韓嘉言幾乎在同時就捕捉到了宜澄動作的不自然,他目光偏移到宜澄白皙的肩頸處,不動聲色地移開,哢噠一聲解開了安全帶,半邊身子已經隔空貼近了宜澄,卻硬生生地刹住了所有動作:
“旁邊可以調高度,車後座有個抱枕,我讓陸北遞給你。”
韓嘉言的氣息就這樣不打一聲招呼地侵略著宜澄鼻尖的空氣,儘管是和他身上的氣質一般的清冷男香,她還是肉眼可見地僵了一秒,脊梁骨向後縮了鎖。
韓嘉言說罷就退了回去,剛剛那句話融入了空氣中,淡了痕跡。
宜澄沒有說話,調好了位置,舒舒服服地後仰躺著,哄得脖頸的筋安分了些。
她的頭發垂下,擋住了半邊臉,又抬起手把這縷頭發收到耳後。重複幾次後,她算是沒了脾氣,無意識地嘟起了嘴。
韓嘉言握著方向盤:“幫我看下位置。”
神遊的宜澄:“啊?”
她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打開手機地圖開啟導航,規規矩矩地舉在手裡。
他極淺地點了點頭。
相對又無言。
韓嘉言的手有些僵硬,視線瞟到鏡子時和那陸北來了個對望。
陸北:齜牙咧嘴笑。
韓嘉言:……你看我想笑嗎?
陸北小小聲地和他家領導告狀,暗暗罵了聲韓嘉言:
“渣男。”
宜澄沒憋住,樂得彎下了腰,捂住嘴一頓笑。
韓嘉言還雲裡霧裡沒聽清,但直覺告訴他這個突如其來的笑料絕對和自己有關。他盯著均笑得找不著北的三人,目光沉靜,像是在校對某道壓軸大題的答案:
但宜澄身上那股僵硬勁被這個小插曲卸了下來,韓嘉言收回了視線,算了,他想,這樣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