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七月廿日,城外西處五裡,你在那?”章琅泉裝模作樣地問,心中盤算著該找個什麼借口把池霽放了。
偏生池霽這會兒看到是章琅泉,也不急著喊冤了,他懶散地換了個姿勢坐在地上。
“不錯。”
“你身長多少?”章琅泉暗示他隨便亂說。
“八尺。”池霽實打實報。
幾番來回,反而是讓池霽和告示上的人嚴絲合縫地對上了。
堂下另一個人看縣令一直沒敲定池霽就是賊,著急之下,又插嘴了一句:“那天晚上,草民切切實實看到這個人躲在楊樹後麵,姿勢鬼鬼祟祟!”
章琅泉對這個人感到頭疼。
隻好順勢問池霽:“那天晚上,你在那乾什麼?”
掩在手下的眼睛拚命給池霽使眼色。
祖宗,你就隨便說個亂七八糟的理由,我都能把你給放了啊!哪有上趕著給自己往嫌犯裡套的。
堂中忽然衝進來一個女子。
她青袖半遮麵容,肩膀一抽一抽,還伴隨著微不可聞的吸鼻涕聲,這是……在抽泣?
麵容未露的她,聲音卻是先一步出來了。
“還請大人明鑒!”
眾人被這突然的情況打得一頭霧水,女子拿衣袖遮著臉,看不出來是誰,還跪在地上的池霽,此時也回頭看她,臉上浮現著和眾人一樣的迷茫。
腦袋上飄著兩個字:這誰?
章琅泉巴不得現在有個人來打斷這場審訊,他清了清嗓子,問:“你——要本官為你明鑒什麼?”
女子放下衣袖,她吸了吸鼻子,說:“小女子原有一個心上人,我們互生愛慕,奈何家中阻攔,我們無奈隻能相約私奔,哪曾想到……”
池霽轉過來,他感覺到有一點不對,看到放下袖子的人,池霽滿臉驚恐,他慌亂地喊:“柳靜姝你!你可不要亂講啊!”
“池郎,我知道你是在保護我的名譽,但是我不該一直受你的保護,你都被捆在這受審了,我哪還能隻顧著自己。”
未施粉黛的臉上雖看不出淚痕,但滿臉委屈,叫人真覺得她在為自己的心上人鳴不平。
隻有池霽和章琅泉注意捕捉到了,她臉上一閃而過的狡黠。
章琅泉心中了然這是怎麼回事了,麵對著滿堂嘩然,他再敲驚堂木。
“你——繼續說。”
“哪成想途中遇上了悍匪,池郎為了保護我,隻身前去將悍匪引開。”
她演戲有些上頭,學著戲文裡的樣子,碎步往前走,身段語調無一不在表現出,這是個“柔弱且可憐”的姑娘,奈何碎步不熟練,險些將自己絆倒。
趔趄一下,她索性也跪倒了,就跪在池霽旁邊。
滿臉絕望無語的池霽,就聽她矯揉造作般抽噎著說:“我們就此分離,大人,池郎出現在那,肯定就是在和悍匪搏鬥啊!大人,池郎真的不是賊人!”
她說罷,袖子又遮了臉,柔弱,且可憐。
滿堂人又一陣嘩然,三三兩兩地討論起近來城外的不太平。
跪在地上的池霽給章琅泉使了個顏色,章琅泉心領神會,三響驚堂木。
他說:“近來城外悍匪躁動,這事本官是知曉的,況且昨日槿國商隊剛進城,保不齊悍匪活躍也是為此。”
“我要捉的賊,不是堂下這個人。”
他站了起來,讓衙役去給池霽鬆綁。
“至於你的賞金。”章琅泉看向另一個人,“也算是有心,待會兒來領。”
被鬆了綁的池霽齜牙咧嘴,繩子剛從他身上下來,他就彎腰去撿地上的酒壺,起來時,他朝章琅泉的方向,做了個手勢。
章琅泉負著手,搖著腦袋走了,而點頭的動作,也藏在了搖搖晃晃的烏紗帽下。
沒看到兩個人之間細微的來回,柳靜姝生怕不著調的池霽,在被放了之後,再乾出什麼衝撞官員的事,她直接上手,拽上池霽肩上的衣服,就把人往外拉。
“誒?!哎哎!”
池霽一時不慎,趔趄著被柳靜姝拽著衣服後退著走。
被拉著來到大街上,柳靜姝才鬆了手。
終於解脫魔爪的池霽連忙蹦開,他一邊理著自己的衣領,一邊感歎:“許久不見,小神棍竟長這麼大了!”
柳靜姝白了他一眼,用扇子打了他一下:“不過才一年沒見,彆把話說得像是我上回見你才小不點大小似的。”
池霽嘿嘿一笑,問她:“說來,我之前寄給你的信,你收到了吧?”
“那封告訴我,你不日將到磐石關,希望我來這兒找你的信?”
柳靜姝懶得理他,這條街比較繁華,她自顧自往前走,盤算著到時候把攤子擺在哪邊合適。
“是啊,小神棍,我有事相求。”
“哦?”
聽到這話的柳靜姝眼珠子咕嚕一轉,她停下腳,轉了個身,折扇便指向了街旁的一家客棧。
“既然有事相求,那你不表現表現?”
池霽才剛打開酒壺,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他順著折扇的方向看去,行啊柳靜姝,專挑貴的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