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瑉,我大概有三年沒來你這了吧。”
“嗯?是的,怎麼了?”章琅泉沒明白池霽為何突然說這個。
他隔著幕簾看到池霽站起了身,仍舊是吊兒郎當的樣子,他說:“三年前在漳陽,我碰見過她,一直沒跟你說。”
章琅泉“噌”得一下站起來。
“為何?你明知道她……”
“我知道她是。”池霽鮮少神色嚴肅,他轉過來,幕簾模糊了兩個人的臉,“但是她不該去做那些事,章瑉,你的先主不會願意他的孩子,再成為權力的死囚。”
關鶴他們從沒見過這樣的池霽,他向來嬉皮笑臉,此刻臉上卻麵無表情。
他閉上眼睛,三年前的那一場殺戮重現於他腦海。
“我的父親為了那個人,也不會願意的。”
看著池霽的神色,章琅泉猜到了他在想什麼,他歎了口氣,長凳於地上發出一陣短暫的拖拉聲。
他站起身,說:“我知道你的意思了,玉指環就放在你這了,你找機會把它還給小姐吧。”
“章瑉,忘掉以前的事吧。”他聽見池霽這麼說。
“在忘了。”他答。
和來時那樣,他帶著鬥笠,逐漸走遠了。
文嵐楓抱著琴走到裡間,她放下琴,桌上放著那枚由一根斷了的紅線穿著的玉指環,她拿了出來。
“堂主,他說的小姐,就是我們的小堂主嗎?”
池霽拿過玉指環收好,他又回到了平日的樣子,朝三個人眨眨眼。
“當然。”
他一伸懶腰:“好了好了,我該去給她辦事了,你們回去跟著她吧。”
池霽腳步輕點,一下就沒了人影。
崠慕軍駐紮在一片林子裡,從曲水亭到這,憑借池霽的輕功,根本用不了多久,隻不過一下午浪費的時間有點兒久,飛到軍營附近時,已是夕陽近黃昏。
他踩在一根竹子的枝杈上,嘴裡叼著一片竹葉子嚼。
站得高,能看到的東西也多,這會兒營裡炊煙陣陣,是在準備晚飯了。
“所謂夜黑風高好辦事,反正已經快晚上了,要不等上一會兒?”他又摘了片竹葉,拿在手裡玩。
現在軍營裡來往的人多,即便他輕功不錯,挑這個時候進去,也有點危險,倒不如等到晚上,都睡了,做些偷雞摸狗的事也方便。
站在枝杈上靠著竹身,池霽閉上眼,打算眯會兒。
這邊是他繞著軍營飛了一圈,才敲定下來的。因為這兒的土牆,靠近的是沈牧儀的書房。
書房內,小將軍正在看卷宗。
他看得沉了,便沒注意到自己的姿勢,許久以來都沒變上一變。
待到他察覺脖頸酸痛,仰頭變動姿勢時,才發覺窗外暮雲悄臨,屋內的燭火,都不知在何時搖搖晃晃點上了。
或許是蟋蟀、鬆蟲,一聲聲蟬鳴蛙叫此起彼伏,野草間亦或有溪水流過。
在看不見的地方,螢火星星點點,恍若又能聽到叮叮咚咚的泉水,在比擬琵琶彈唱。
這才忽覺一日已過。
他轉動酸痛的脖子時,在屋內環視了一圈,頸間的傷口被扯得一疼。
“也不知道曹荀什麼時候走的。”
拿起桌上軍兵的籍貫卷宗,沈牧儀打算接著在裡麵找找,有沒有什麼蛛絲馬跡,門卻被一下推開,進來的便是曹荀。
見他神色凝重,沈牧儀問:“怎麼了?”
“軍兵吃過晚飯後,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上吐下瀉。”
“馮老將軍已經讓軍醫驗過了”曹荀的臉色很難堪,“說是……吃壞了。”
“吃壞了?”
“對……幸好最近不用出兵,否則就完了。”
沈牧儀冷笑一聲:“我今天剛跟俞溱柏交過手,晚上回來營裡就出事,哪有那麼巧。”
“你是覺得?”
“俞溱柏自視甚高,又心胸狹隘,哪怕今日,我不留痕跡故意輸給他,他也未必不會做出,讓內應在飯菜裡下藥的齷齪事。”
沈牧儀快步走到門邊,剛準備拿上劍去夥房看看,便看到窗戶紙上,有一團黑影漸漸被拉長。
在搖晃的燭火裡,黑影也搖晃著扭曲,他時不時回頭,小心翼翼。
沈牧儀朝曹荀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怎麼?就那麼迫不及待,你方唱罷我登場了?
他雖心中有惱怒,但臉上沒什麼表情,側身躲到窗框旁邊,等著黑影自投羅網。
光憑借影子看,黑影似乎連蒙麵的東西都沒帶。
膽子可真大。
小將軍雙目中透著森冷的寒意,他左手往後探去,摸到了放在那邊的劍,掌心握上劍柄,指節有序地握攏。
既然你都不知死活地來了……
黑影靠得越來越近,他的手碰上了窗戶,“哢噠”一下,窗戶被打開了,他翻身一躍而入,剛落地,脖子上就被架上了劍。
“你又是誰派來的?”
落地的人一寸一寸轉過來。
“我、我,我是柳靜姝派來的!”池霽慌忙舉起手來,以示清白,“那個,她說你不會殺我,因為她手上有你要的賊寇線索!”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