玔岐軍?
柳靜姝低頭看手裡的玉鐲,圈口大小差不都剛合適她的手腕,內側平滑,而外側雕了幾道紋,末端刻著“牧儀”二字。
這是,兵符?!
她連忙將玉鐲塞回給沈牧儀:“這種東西,我不能收。”
沈牧儀又將玉鐲推回來:“在軍中我承諾過,要護你周全,可不過一天時間就再次讓你身臨險境,柳姑娘,我將這個贈你,沒有彆的意思,若再遇險,玔岐軍會趕來救你。”
將兵符給我,隻是為了讓玔岐軍救我?
她低頭去看手裡的玉鐲,通身盈透的墨綠,在陽光下,襯得她的手更加白皙。
不用多想都知道,這個“贈禮”有多不合適,隻是看他滿臉焦急都還硬要停留在這的架勢,她若是不收,他大概要講出許多有的沒的,來讓她收下吧?
他定然是去解決鶴歸樓的事,再推諉下去,隻會讓鶴歸樓的局麵朝著更混亂的方向發展,想到這,那個女孩的聲音再次出現在她的腦中。
算了算了,大不了事情結束後,我再找個機會把東西還給他。
玉鐲不好藏,在沈牧儀同意的目光下,柳靜姝將玉鐲套上了她的手腕。
冰涼的玉觸碰上手腕的皮膚時,像是一彎清泉水被拘到了她手上,將絲絲涼意扣進那分寸大小的皮膚上。
她扯著衣袖,將玉鐲連同手腕蓋得嚴嚴實實,等看不到一點墨綠的時候,她才舉起手來,伸著手朝沈牧儀轉了兩圈。
“好了,我收下了。”
少年郎見此就要上馬,柳靜姝連忙喊住人:“欸!等等!”
沈牧儀整個人已經在馬身上了,柳靜姝隻能跑過去,她站在馬的另一側,少年郎連忙牽製住韁繩,防止馬兒亂蹬傷到她。
他側彎下身來,將整個人靠近柳靜姝。
“怎麼了?”
小姑娘警惕地左右看了看,周圍隻有在不遠處盯著血跡看的曹荀。
她的手掌攏在自己的嘴前,湊到沈牧儀的耳旁。
熱氣呼到了他的耳廓上,她說:“是陸郢。”
沈牧儀的身後,曹荀用手指沾了點地上的血跡,血跡旁,那支箭被丟棄在地上,指示著點點殷紅沒入叢林的方向。
她湊在沈牧儀耳旁,又說道:“有問題的人是他,想要殺我的也是他。”
柳靜姝從來不知道,自己一路上都有醉語堂的人在其中保護。
此時她身後不遠處的樹杈上,關鶴三人用樹葉子擋住自己的身體,在暗中將兩個人的舉動都儘收眼底。
“嘖嘖。”關鶴八卦地看著,“我說,這個沈將軍,不會是喜歡我們小堂主吧?”
鄔渡春尷尬地看著自己手上還沒使出去的暗器,再看一眼柳靜姝那邊的方向,不料沈牧儀忽然抬頭看來,一下子,兩個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他撞上沈牧儀的那雙眼,滿透著在戰場廝殺後餘下的銳氣,忽覺得自己手上的暗器,或許還比不過他的一雙眼。
“小鶴,看來在磐石關,我們沒什麼用了。”
“什麼?”關鶴不解。
文嵐楓側頭也將目光看向那邊,有些無奈關鶴慢半拍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呀?這個沈將軍,從一開始在破廟的時候,就知道我們的存在了。”
“啊?!”
他垂下眼簾,仿佛那隻是不經意的一眼。
耳旁的熱氣再度呼上來,沈牧儀微側過頭,小姑娘的眼神略有躲閃:“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
“可以。”他應道。
多少件都可以。
他與她離得很近,比那回在佛像裡的時候還要近,風將她的幾縷青絲吹到了他的臉上。
我們隻有那麼短暫的一點時間用以重逢。
小姑娘,你還沒認出我,滄州濟塘又在明明白白告訴我,蘆國的官體在被槿國一點一點腐蝕。
我不能在沒有任何保證的情況下,來告訴你,我是怎樣在每年夏季打雷時,想念在孤螢山遇見的你。
又是怎樣,在每回生死一刻的時候,惦念著那些你帶我看螢火的日子。
他看著那截戴上了玉鐲的手腕抬起,將她繚亂的發絲撥回。
既然有醉語堂的人在暗中保護你,那我可以放心任你去周遊。
把那些煩亂的心緒壓下,沈牧儀問:“發生了什麼?”
“其實那天,我撞見陸郢的時候,掉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被他撿走了,你能不能,在抓了他後,幫我拿回那個東西?”
或許是他無所顧忌地將玉鐲給她,那份毫無保留的信任,讓柳靜姝覺得,她也可以相信他一點點。
“好。”沈牧儀答應道。
曹荀已經沿著血跡走了一圈回來了,他騎在馬上,安靜地等在後方。
她知道不該再拉著人了,快速地將玉指環的樣子告訴了沈牧儀:“是由一根紅線穿著的玉指環,上麵刻著一個‘筠’字!”
“好。”他再應道。
馬兒呼嘯便去,柳靜姝站在原地,不知道哪來的一陣風急吼吼吹過,將她垂在兩頰的青絲再度吹起,吹得像早春的柳條般紛飛。
而她的眉也隨之皺起,她不解,不知道她和這位小將軍,是不是命中有點老道士所說的“緣”?
要不然,怎麼每回見他,都覺得有點熟悉。
又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