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了這麼一大圈,柳靜姝差點忘了他原本想講什麼,於是便問:“可這些,與玔岐軍有什麼關係?”
“玔岐軍便是那時候,蕭吟賜下來的。”
她敏銳地捕捉到,沈牧儀是直呼蘆國皇帝名字的,於是問了嘴:“你和蘆國的皇帝,關係很好嗎?”
沈牧儀點點頭,半點不避諱:“是同窗。”
“他直接賜你一支軍隊?”柳靜姝訝然,即使關係再好,也不至於做出這種決定吧,畢竟說到底,君臣有彆。
他實在想彈她一個腦瓜崩,到底還是理性占了上風,那手再度握成了拳,抵在嘴前,以求來抑製住自己內心的躁動。
可笑仍舊是掩不住半分,愉悅自他喉間歡騰而出:“明麵上來看,可以這麼說。”
柳靜姝杏眼都瞪大了,就這麼看著他。
他到底為什麼,對我有這樣毫無保留的信任?甚至連這些事,都可以說?
“小姑娘,我剛才說過,玔岐軍其實還是聽令於蕭吟的。”
他將其中緣由掰開來同她說:“不管我與阿姐到底為什麼自小孱弱,父親終歸是信了那些話,一蹶不振。”
“那年武者將我救回來後,父親便要同蕭吟提辭官,可朝中局勢冗雜。”
“蕭吟與我阿姐同個年紀,先帝賓天時,他還隻有七八歲。且不提當時先帝曾辜負了一個舊部,捅了個大窟窿出來。滿朝文武,隻要稍微有些野心的,都虎視眈眈地,盯著那個位置。”
“小姑娘,你那麼聰明,定然能猜出來蕭吟這麼做的用意吧?”
柳靜姝快速地將信息在腦子裡整理一番,得出了一個荒謬的猜想:“他在借你之勢,養他自己的兵?”
“猜對了,獎勵一串勾葚。”他說著便塞過來一串。
奈何柳靜姝吃得有些多了,打了個嗝,反手將勾葚塞到了他的嘴裡,還邊說:“吃不下了,你吃。”
柔荑擦過他的臉,沈牧儀的耳廓迅速染上了粉紅,罪魁禍首卻絲毫不知情。
從前柳靜姝剛認識池霽的時候,倆人也是一下熟了起來。
她許是這會兒也將沈牧儀當成了知交好友,原本對於男女大防沒過多留意的她,這會兒更是沒多想兩個人這樣的舉動,有何不妥。
可沈牧儀清楚地明白著自己的心思,隻覺得這樣有些過了,便自覺拉開了距離。
慌亂的眼神左瞥右閃,他說:“總之,這玉鐲確實能調動玔岐軍,但你也放心帶著便好。”
見柳靜姝似乎在沉思什麼,沈牧儀以為她這會兒回過神來了,連忙挑了個新話題:“不過,你今天怎麼進來的?是有什麼事專程來找我嗎?”
“啊?哦、哦!”
柳靜姝確實是在思考一個問題,卻並不是他以為的那個。
先是文跡淵的闖入,再是玔岐軍的歸屬,打了好幾個岔,她真的快忘了自己來的目的,被沈牧儀這麼一問,才又重新想起來了。
“我原本隻是想找個機會,想著若是能見到你,一定得同你商量一個能固定找到你的方式,否則若我有什麼事什麼消息想告訴你,還每回都得碰運氣,那可太麻煩了。”
她指了指外邊,又接著道:“我菜籃子還放在外邊呢。”
“菜籃子?”沈牧儀疑惑。
“對。”柳靜姝接著說,“今天早上,我本想著給我借住的那個大娘,送去她忘拿了的菜籃子,卻在路上撞到了曹荀當街抓人,我便趁此機會,多管了一回閒事。”
不用她再繼續多言,沈牧儀便知道了這是怎麼回事。
柳靜姝卻忽然有些心虛,又說:“那個,你部下當時還想抓那個葉姑娘。我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出於老習慣,多看了一眼那位姑娘的麵相。”
“那姑娘絕不是什麼大惡之人,我便放了心,上去暗示明示曹荀彆抓她,然後趁機……讓他帶我來找你。”
她越說越小聲,沈牧儀頗感無奈,這真是一連串的事都撞上了。
他看著麵前的小姑娘,管事兒的時候膽子可大,到了人麵前,就一下心虛起來了是吧?
窗外的陰雲密布使得屋子裡昏暗無比,唯有銅鏡在的地方還算亮堂,想到桌上那兩股粉末,以及小姑娘之前好奇的神色,忽地生出來一個想法。
倒不如將陸郢的事告訴她,自己還能再有借口能找她。
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離開這兒,他這回想自私些,既然心意暫時不能說,那麼多看兩眼,也能全了自己。
他說:“其實這樁事,還和你有些關係。”
柳靜姝很驚訝:“和我還有關係?”
沈牧儀點點頭,重新坐回了方桌旁的凳子上,拿起小銀勺,他說:“你之前不是說,你的玉指環在陸郢身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