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雲暗湧(改) 她借鳥窺得了那些掌權……(1 / 2)

山柳濟人間 一介惑認 4648 字 9個月前

夜深了,蚊帳裡的人冷汗連連,在夢中輾轉。

不知究竟做了什麼噩夢,柳靜姝緊皺著眉,本來開著透氣的窗被獵風一陣猛刮,砰然砸回了窗框上。

“啊!”

突響撞入她的夢中,幻化成了火海中殿宇坍塌的聲音,她驚坐起來,意識還不大清醒。

冷汗將她的衣襟浸濕,大概是前半夜又下起了雨,泠泠的雨聲無端讓她身上涼了幾分,柳靜姝不自覺抖了一下。

屋內未點燭火,光線晦暗不清。

半夢半醒間巡視過一圈屋內,才想起來,這會兒是在葉慧開的驚朝閣裡。口舌乾燥得一陣發緊,她借著夜色下了床,拎起桌上的一壺冷茶,灌了幾口解渴。

她鮮少有做噩夢的時候,這會兒坐在桌邊守著茶壺,隻覺得頭疼不已。

腦子裡就像是有兩個小人各占一端,手扯著一條細線在拉鋸,你來我往的拉扯下,一陣陣要人命的頭疼鋪天蓋地地襲來。

當時葉慧麵有猶豫的支支吾吾反倒重新浮上了她的腦海。

“你是不是和你爹,關係不好?”她的聲音帶有洞悉一切的明了。

葉慧麵色一滯,幾次張嘴想要說什麼,卻都沒能說出口,心不在焉地快速扒拉了幾口飯。

桌邊的人都是聰明的,一時都閉了嘴,唯有池霽裝傻充愣,像是喝大了般耍起寶來,反將略有沉寂的氣氛重新活絡起來。

後來葉慧熱情地邀請柳靜姝二人,在驚朝閣住下,柳靜姝也不推諉,劉氏的竹屋畢竟在城外,若要更方便獲得康賈暉的消息,驚朝閣並不失為一個好住處。

隻是……

她望向外邊不見明月的夜,總感覺,有什麼不好的事隱在夜色裡。

“此局,算是誤入了。”

她的呢喃與街上的雨聲交織在一起,人還沒醒透,入口的涼茶壓下了嘴裡的難受,腦中的小人卻仍在爭個高下,夢裡的畫麵時不時跑出來。

她雙手拍著自己的臉頰,想要讓自己忘卻夢中的情形,可每一遍拍在臉上,都像是在給她鞏固著那些帶有詭異氛圍的畫麵。

夢中,恢弘的殿宇沐浴在烈火中,如同一頭被困的雄獅,周遭的宮殿卻並無損傷,夢境模糊不清,但能肯定的是,搖曳的火光裡,並沒有救火人。

一個都沒有。

荒誕的火勢隻在那座殿宇裡蔓延,冷眼旁觀的人在彆處把酒言歡,她仿佛聽見殿宇中有個男人,在最後叫著誰的名字。

垂敗的啞聲淬上烈火的熾熱,飽含著無儘的愛意。

“淮……淮燭……”

梁木轟然垂落,柳靜姝的夢便在這時候戛然而止,她驚坐起來,茫然看向冷風吹來的方向,腦中閃過了男人最後眷戀的一眼。

那一眼蘊含的情緒,她看不懂,隻覺得太過沉重,沉重到她再回想起來,還覺得被森然的恐怖包裹。

不知道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像是詭譎的風雲無聲無息籠罩住她的全身。

柳靜姝隻能一口接著一口地喝下壺裡的涼茶,以求澆滅夢裡的那場火。

雨勢漸小,淅淅瀝瀝掉在青石上,涼意在這會兒尤其濃,像是那個在院子裡撿到菜籃子的早晨。

攏了攏胳膊,不知名的鳥兒在清空中發出幽鳴。

“咕咕——咕——”

她尋著聲音,似乎看見了那幾隻鳥囂張地破雲而上,將曉的夜天被橫撕開一道口子,在林靜山幽的清晨,她借鳥窺得了那些掌權者暗湧的博弈。

雖是無意入局,可若不反將其上,不明局勢的白棋,又怎勝得過步步掌勢的黑棋。

她甩掉那個莫名駭人的夢,決定去城外那個撞見陸郢的小竹屋裡,再看一眼。

沈牧儀當時告訴她,桌上的另一股粉末,是他後來派曹荀去搜那個竹屋時發現的。

她心中一直有個疑惑,那個竹屋分明是池溯最後有消息的地方,為什麼陸郢這樣一個為槿國賣命的人,會出現在那兒?

想不明白,便隻能再去看看。

一柄油紙傘,一把白折扇,小姑娘身著青衣,踩上濕潤的青石,斜風順掠上她的衣衫,獵獵作響。

在蒙蒙細雨的清晨,她一步步走向城外,卻不知軍營裡,此時正演上了戲。

“你要來做今年山花節的巡防?”

與將曉夜天截然相反的,是暮色臨山的馮岑,他征戰多年,身體早已負傷累累,已到了歸鄉之齡。

此刻渾濁的眼珠子盯著文跡淵的臉:“你不怕資曆尚淺,管不住那些想尋事的人?”

“管不管的住,不都是管了才知道的嗎?”文跡淵毫不在乎。

馮岑負著手,沉沉地看他一眼,了然這人根本沒將百姓的安危放在心上。他不過是年輕好勝,成了朝堂裡被推出來的那杆子槍。

“牧儀,你說呢?”

文跡淵朝後看去,此時天不見亮,沈牧儀站著的那個角落昏暗不清。

馮岑問他,是意在交由他定奪。

“文副將初來此地,對各種事物都不甚清楚。若能自己擔過責任,想來也能快速上手軍務。”他從角落裡走出來。

恰逢天初亮起,更像是他帶來的光明。

“馮老,今年山花節巡防交由文副將,我無異議。”

他們並不阻攔文跡淵想觸碰的東西,越是將他推到明處,便越是能跨過他,看到那個與他們對弈的人。

文跡淵瞥了沈牧儀一眼,一聲不屑的輕哼自他鼻尖而出。

他起了個大早來跟馮岑要權,本以為會被三加阻攔,沒想到上至馮岑,下到沈牧儀,都輕而易舉鬆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