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越楓林 今朝之史的攥寫向來不含任何……(1 / 2)

山柳濟人間 一介惑認 4522 字 9個月前

“我再說一遍,我根本,不知道你家小姐在哪。”

一而再再而三被他們問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在哪,任她脾氣再怎麼不錯,這會兒也淩厲了起來。

指著褐柄白折扇距他們的眼睛隻有一寸,柳靜姝轉頭看向關鶴——人說到底還是被關在關鶴手裡的,若要挑開蒙著他們眼睛的布,基於一些基本的道義,她還是先問問東道主為好。

搖曳火光裡,關鶴神色尷尬,硬擠出一個笑,磕磕巴巴道:“都、都行,您……呃,你,你想挑開就挑開,不用過問我們的意見。”

扇與布之間的一寸距離,恰好能看見鄔渡春老實巴交地舉著火折子站在一邊。方寸空隙裡能看見他臉上掛著和關鶴一模一樣的尷尬。

配上他莊嚴肅穆的動作,有著幾分滑稽。

與他對立而戰的池霽懶懶抱手,站在一邊,在這個他主導的“犯上作亂”裡,他不可置否地匿了起來,看著這場好戲。

說到底,他還是不想柳靜姝知道太多有關撼林償花幫的事。不論是六年前,還是更早。

至於同樣知道六年前的事的……沈牧儀。

他將視線挪到了沈牧儀身上,便看見柳靜姝朝這人看去,眼神大概是在說:我把布挑了?

一時心緒複雜,隨即冷嗤了聲。

不過沒人聽到他這聲冷嗤,因為,那兩個文家人叫嚷起來了。

“耳墜子!你帶著的那副墜子,是用當年皇上賜給文家的紅玉做的!”

兩人忽猛的掙紮起來,這幾日,他們飽受文嵐楓和鄔渡春的魔音摧殘,成了兩隻軟蝦,大概是此行潯棲的目標人物自己撞來了,他們一下又有勁兒了。

恰恰好沈牧儀朝柳靜姝點了下頭,折扇末端各上挑一下,那黑布就輕而易舉地落了下來。

柳靜姝板著臉湊近這兩人,說:“我那對墜子不過是路上隨手買的,怎麼就成了什麼皇上賜給你們文家的東西?”

她一手摸了摸早就空空如也的耳朵,又道:“再說了,那麼貴重的東西,若真要流落到了街頭,你們文家還有這個臉麵將責任推到彆人頭上?”

長久遮在昏暗下的兩雙眼睛乍然見到光亮,極不適應。

兩人瑟縮了下,未能在這短暫的一瞬裡適應火光,閉著眼梗著脖子嗆道:“都是沈家的錯!”

柳靜姝一驚,下意識就上上手捂住這兩人的嘴。

肩膀卻被身後人按住,沈牧儀襲身上來,站在她身後,聲音還算溫和,頗感興趣地說:“沒事,讓他們說,曲水亭的掌櫃,不是外人。”

她才意識到,自己在進門得知曲水亭非是她想的那樣,是池霽手裡的產業時,自然而然地將關鶴三人排出了“自己人”的範圍內。

她的臉後知後覺地燒了起來,剛想開口表明歉意,卻看見曲水亭“掌櫃”關鶴,急急忙忙擺起手來,搖得堪比風火輪。

“沒事沒事,不用在意我們,不用在意。”

三人不知何時並立在了一起,就連看起來無比冷豔的大姐姐文嵐楓,都抱著琴站在一邊,掛上了一抹恰到好處的假笑。

柳靜姝皺了眉,總覺得這三人有點子怪。

對麵,那兩人聽到沈牧儀的聲音,一下子更激烈起來:“嗬,是沈二公子啊。”

陰陽怪氣的調子和文跡淵如出一轍。

“是我,如何?”他側身站到了柳靜姝身前,“難不成你們又想說,是我爹娘將你們家大小姐弄丟了的?”

“沈兆元和賀春雪?”其中一人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不過兩個假模假式的卑鄙小人罷了!”

“當年家主承蒙先帝恩寵!為不負皇恩,他將臨近盆產的夫人交托於你們沈家!家主當年念及沈兆元有傷在身,驅兵去捉那前朝餘孽前,還特意命府上人送來許多補品!”

“可你們沈家是如何對家主的?濟塘那時候早已太平,多少人睡覺時甚至都可以夜不閉戶!沈兆元和賀春雪居然說孩子就在大街上丟了?”

“倒不如你們沈家直接說孩子是你們蓄意弄丟的!也好過編造這樣一個荒唐的借口來推脫!”

沈牧儀聽見他們對自己爹娘出言不遜,當即冷了臉。二三歲時在濟塘的記憶約莫還有一點,可他根本不記得濟塘何時太平到了能夜不閉戶的程度。

文家雖後來與沈家再不來往,但他對那位文夫人還有一點印象。

弱柳扶風、麵含病色。統統都能用來描繪那位文夫人。

他捏緊了拳,良好的修養封住了他滾湧的怒火。身後,柳靜姝扶上了他的胳膊。

一如曾經每次,他在雷聲中微顫那樣。

“你們如今幾歲?”她問。

兩人緩緩睜開眼睛,火光已經逐漸被他們適應,他們的眼前一片暈眩,說:“十六,怎麼?”

他們的臉龐尚且稚嫩,就和他們那個聽風就是雨的腦子一樣青澀。

“你們大小姐失蹤是哪年?”

“十八年前,你問這些乾什麼!”

鄔渡春手中的火忽閃了一下,兩個剛適應過來的人又猛地一暈,再睜眼時,他們的眼中映入了一抹紅光。

兩人皆一愣,柳靜姝的話卻是一個字也沒再聽進去了。

“文家長女失蹤在十八年前,你們兩個如今不過十六歲,可見所說之事全是聽憑人言!十八年前乃是滄珈苜滅朝,蘆槿兩國立國之年,即使很快安定下來,你們所說的濟塘,又怎麼可能那麼快達到夜不閉戶的程度?”

“且還有你們口中的那個前朝餘孽,太平何來?”

角落裡,池霽懶散的身形一頓,繼而站直了身,從昏暗裡朝她走近了幾步,突兀地插嘴了一句:“今朝之史的攥寫向來不含任何有理的真實,不過都是成王敗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