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靜姝朝他意外地看去。
池霽看上去有幾分疲憊:“柳靜姝,你學卦術的,應該知道這世間有太多的事,都是陰差陽錯。”
他本就一雙桃花眼,不笑亦風流,如今重重無力附上眉宇,隻讓人歎道一句多情亦是無情客。
沈牧儀忽說:“卦術亦著輪回,舊年往事若太遺憾,總會在某一時刻得以圓補。”
柳靜姝一顆心驀的被提了起來,害怕這不對付的兩人又不分場合地吵起來。
但見池霽神經地掃了兩眼沈牧儀,忽而冬雪遇春風般,扯開一個笑,丟下一句“但願如此”,又走回了那個靜默不語的角落。
他的這一打岔,讓柳靜姝和沈牧儀短暫地忽視了文家兩人。
等到再將目光轉到他們身上,就看見兩人眼珠子瞪得老大,不敢置信地對望了一眼,瘋了似的開始喊:“你身上的珠子哪兒來的?!”
誰?眾人一腦門疑惑。
順著他們的視線看過去,是……站在角落裡的文嵐楓?
文嵐楓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她放下琴,指著自己,問:“你們說我?”
“對!你!你腰上那串珠子哪兒來的?”
文嵐楓低頭,那串珠子早在鶴歸樓那一晚,就被那個莽撞的曹荀撞斷了。此刻腰間上掛著的,一半是原先在的,一半是後來她回曲水亭,找了幾個會縫補又愛美的姐姐補上的。
要不是這串東西戴的年頭實在長,她有些舍不得,要不然,在那晚,斷了也就斷了。
小堂主被這幾隻瘋狗緊咬的每一次,她都看在眼裡,故而心中對這兩個文家人實在沒有好感。
她走近這邊,腰間的珠串便隨著走動上下浮光。
末了,文嵐楓站定在柳靜姝後側,撚著一縷垂下來的發絲把玩,一擺一動間儘是曼妙。
“你們不會這會兒又想說,我知道你們大小姐的消息吧?先聲明啊,我可沒有……”她朝回頭來看她的柳靜姝一笑,接著說道,“這位姑娘那麼好說話。”
誰料文家兩人狂熱起來。
“不是!不是!”他們喊,“大小姐!你是文家的大小姐!”
這一出急轉直下打得所有人都發懵,尤其是文嵐楓和柳靜姝。
文嵐楓嫌棄之情溢於言表:“搞清楚了嗎就瞎喊,到時候彆倒打一耙上來。”
他們如今的狂如和方才的凶狠判若兩人,誇張點兒的已經聲淚俱下,就差鬆了綁一下子抱上文嵐楓的腿。
“小姐,公子找你找得苦啊!你知道公子在遙安從來都是錦衣玉食的,這一路尋你到磐石關,受了多少磋磨啊!小姐!你如今過得可還好?”
文嵐楓後退一步,實在難以理解他們腦子裡在想什麼。瞄了一眼池霽,人抱著手在一邊,又開始他的裝死。
“不是,我沒想明白,因為什麼?我身上這珠串?從方才你們針對這位姑娘的言辭來看,似乎也是因為她之前有對耳墜,上麵有和我珠串上差不多的,珠子?”
一旁,柳靜姝垂眼去看文嵐楓身上的珠子。
那一半色澤好的,果真和之前她戴在耳朵的那對墜子差不多。這什麼情況?文家人認人都這麼草率的?
文嵐楓自是想不明白,手拂過腰間珠串,一計忽起。
她說:“好吧,那就當我是你們文家的大小姐吧。”
關鶴瞪圓了眼,聽她又道:“既然我是你們文家大小姐,那想必你們該對我的話言聽計從了?”
“自然!”
她進入角色很快:“那本大小姐問你們,為什麼之前你們看到這位姑娘戴的耳墜,沒將她當成你們的大小姐?”
“呃……那是因為……”
兩人眼神躲閃,支吾半天,吐出來一句:“因為我們當時在磐石關認錯了一個人,誤將她當成了你,而後才碰見的柳靜姝,所以……所以我們以為是柳靜姝搶了我們大小姐的墜子!”
“哈?”柳靜姝隻感覺一口陳年老血噴了上來,“你們不要太荒謬好不好?”
沈牧儀原打算回磐石關前再來處理這兩個人,不想一遭顛簸,反倒先明了了文跡淵的目的。
以及,讓他再清楚了一點沈文兩家的舊怨。
不過,若能趁早撕掉這塊狗皮膏藥也不錯。這屋子裡眾人無話,他說:“既然如此,我們就不再多做曲水亭的客人了。”
“掌櫃的,謝過。”
“啊?哎,好、好的。”關鶴已經能夠昧著良心接下這個稱呼了。
“你們先下樓吧,我還有幾句話要和掌櫃的說。”便在柳靜姝他們跨出屋門時,池霽這麼說道。
“行,門口等你。”
等到柳沈二人消失在樓梯口,池霽才對文嵐楓說:“今年我大概會跟著她到秋末,等潯棲這兒的事完了,我再做打算。”
“這段時間我和沈跟在她身邊,所以不會有什麼危險。你們就帶著他們兩個回磐石關吧。”池霽指著文家那兩人說道。
“堂主……那我……?”關鶴眨巴眼睛,尋求指示。
“當好你的掌櫃的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