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僵著擠出一個笑,淡聲問:“沈將軍可是有事?”
沈牧儀看上去狀態不是很好,或許是那些風雪消化了的緣故,他整個人看上去有種從水裡撈出來的無力感。
開口時竟有些嘶啞:“申時前後,你可有見過柳靜姝。”
聽見這個名字,鄧沢狐疑看他一眼。
像是看出鄧沢在想什麼,沈牧儀道:“我不會讓你們醉語堂跟朝廷牽扯在一起,我此來,隻是為了找她。”
“她不見了。”
鄧沢乾巴巴道:“沒有……”
“自從午後柳姑娘離開,便再沒來過。”
鄧沢看不懂沈牧儀眼中忽有的厲色,隻聽他提聲道:“她離開沈家前說來你們曲水亭取落下的東西!”
鄧沢一懵:“柳姑娘、柳姑娘並沒落下什麼啊。”
他今日還裡裡外外收拾了一遍,根本沒有什麼柳靜姝的東西。沈牧儀氣急,眼中神色難明。
門後緩走來一人,看去似是這裡曲水亭的掌櫃。
“什麼東西,什麼不見了。”
鄧沢磕巴道:“齊叔,他說柳姑娘來我們店裡取落了的東西,但是、但是人不見了。”
被稱作齊叔的人臉色忽然大變,一把抓上鄧沢的胳膊:“發了在遙安的人去找!”
鄧沢不解:“為什麼?”
齊叔恨鐵不成鋼:“你當她真單單隻是堂主的什麼朋友?”
沈牧儀盯看著他們的來往,忽冷哼一聲,走下門庭便要翻身上馬,另想他處方法。
鄧沢渾渾噩噩還沒想出什麼苗頭來,瞥見門上那處深色,突然想起來申時的那個雪團。
連忙叫住要離開的沈牧儀:“那個,申時後我隱約聽見一點動靜,似乎有人朝著我們門砸了個雪團!”
沈牧儀揚起韁繩,再不看他們:“謝過。”
……
雪,好大好大。
柳靜姝再醒過來時,已然過去了好久。
身上並無酸痛感,她懵了半晌從床上爬起來,驚訝地發現那夥人不僅把麻袋掀了,連身上的綁繩都鬆了。
她完好無損地呆在一個嶄新的房間,有被褥,也有飯菜。
若非被一麻袋套走的那刻太過嚇人,她甚至會以為,這是哪個行事莫測的江湖人士來請她做客。
她謹慎打量過房內各處,最終走到了窗邊,一把推開——她要看看什麼時辰了。
然好巧不巧,她對上了一雙眼睛。
那是一個中年女子的眼睛,她揣著一把鞭,提著一捆乾柴,正路過。
柳靜姝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瞬驚訝,然後又恢複了冷漠,如身後的銀裝素裹。
她眨了眨眼,揚起一個乖巧的笑,隨後將窗關了。裝作什麼都沒發生般,走回床邊,兩眼一閉被褥一蓋。嗯,還在夢中。
中年女人推門進來,未過多久,柳靜姝就感覺旁邊站了個人,帶著一身寒氣。
冷冰冰道:“起來吧。”
她盯著柳靜姝看了會兒,又走到一邊去把柴放下。
“起來把飯吃了,我剛熱過。”
柳靜姝老老實實爬起來,看著這女人端著碗靠近自己,最後在跟前停下,把碗湊了過來,又說:“昨日你像是累得緊,馬車上就睡了過去,一覺到現在。”
柳靜姝接過碗,緊張地吞了口唾沫,哪敢吃這東西啊。
看出了她的不安,女人試圖放軟自己的聲音,但毫無所獲,聽上去就像在威脅她似的。
“吃吧,沒毒。”
柳靜姝手一抖,此、此地無銀三百兩?
女人歎了口氣:“要不我吃一口給你看?就當試毒了。”
她低頭,似乎終於意識到手上的鞭子帶來的威懾力,朝後一拋將其丟了,根本不曉得有人推門而來,正巧砸在了人腦袋上。
“哎喲!”
手中動作一頓,便聽來人顫著聲道:“唐娘,扔鞭做什麼,砸到我腦袋了,疼死我了。”
唐娘側讓了步,柳靜姝便看見來的是個小老頭。
唐娘道:“我想讓小姐吃飯,睡太久了,肚子裡沒東西,對身體不好。”
“我拿著鞭看上去怪嚇人的,就扔了。”
小老頭顫巍巍哼了聲,轉頭朝柳靜姝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小姐醒了啊,他們說昨日來的路上趕得急,沒見著有跛坡,晃了馬車不小心將您撞了。您可還疼?”
他走過來,柳靜姝的目光在這兩人之間來回。
隻覺得無比怪異。
既然有沈牧儀說得那族人會易容,世間應當確實有許多稀奇古怪之事吧?他們怎麼這個態度。
慌不擇路地朝裡縮了縮,忽觸到腰間那柄扇子。
裝腔作勢抽了出來,橫在自己麵前,梗著脖子道:“你們是誰?綁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