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災何禍 我知道,他已經死了……(1 / 2)

山柳濟人間 一介惑認 4819 字 9個月前

這屋子裡,刀劍棍棒、琴傘筆扇,所有她見過或沒見過的武器,都整整齊齊掛在牆上。

而桌上那一桌的東西,更為令人毛骨悚然。那是一雙銀爪,仔細看還能看見爪勾上殘存的一點血跡。

柳靜姝輕嘶了一口氣,下意識想要逃離這裡。

外頭明明掛著一輪太陽,此間卻如身墜寒淵,無不充斥著一股陰森森,就像是已經下到了十八層地府裡的油鍋。

她感到一股寒氣自腳下綿延上來,剛退一步想要跳出去,肩上卻傳來一股力道將她摁下。

柳靜姝僵著脖子回過頭,便看見了唐栝的那張臉。

此時此刻,她腦子裡隻剩下一句:不是吧?!

千般懊悔一股腦湧上頭。

就不該這麼輕易相信這群人!把我抓來這麼個像刑房的屋子裡,彆是早有心思要刮了我吧?

他們這個幫派,難不成就是那種,上街隨機抓一個人來扛回去剁了,然後再通過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去賺點黑錢的?

一想到剛才歡歡喜喜吃了陽春麵,以及蹦蹦跳跳來東間時的樣子,柳靜姝就覺得自己宛如一隻不知道即將要送往屠宰場的豬。

人生最後一頓隻有一碗清湯寡水的麵,她兩眼一黑,一口氣都感覺上不來了。

唐栝擰眉盯了她一會兒,沒錯過她臉上千變萬化的表情。

雖不知道這小姑娘在想什麼,但也了解這個年紀的孩子,就是會跳脫些,更逞論她知道柳靜姝生的就是個古靈精怪的性子。

帶著人往裡走了幾步,隱約聞見了一股潮味。

唐栝皺著眉朝伍昌道:“伍叔,通個風吧。這雪剛停就受潮了,味道實在難聞得緊。”

伍昌遂即推開了窗,明亮一下子泄了進來。

唐栝低頭就看見柳靜姝一副氣若遊絲的模樣,一掌拍上她背,生生將人拍直挺起來了。

“搞什麼呢?是剛才那碗麵不夠吃?”

她還以為這人是給餓的,走了幾步靠近了那桌子,才揮手招了招人:“過來,正事兒說完了再給你弄吃的。先來看這個,你認不認識這是哪個時期的圖?”

屋門在眾人都進來後就輕聲關上了,柳靜姝收起發散開去的亂七八糟,板著臉湊了過去。

圖上兩筆劃開了一個楚河漢界,不用看都知道這畫的是渙椽江。

她掃了一眼,便說:“十來年前吧,總之得是兩國開朝後的了。”

唐栝卻不是很滿意這個回答,抖了抖圖又把它往柳靜姝跟前送近了點:“再仔細看看,能不能猜出是具體哪一年。”

柳靜姝根本搞不懂他們所想,礙於這滿屋子兵器所懾,她又湊近認真看了會兒,直至在圖上一個角落裡,找到了一個紅色紋樣的標記。

這種標記,她在那年有幸從落風居士口中聽過一二。

地形所致,槿國十四洲及潯棲,還有蘆國的磐石關總是受洪澇所侵。救災往往費時費力。

落風居士曾言,這種標記創於滄珈苜朝,是用來給救災的援軍清晰標注出哪處坍塌或失蹤的人口過多所用的。

而自兩國建立後,大規模的災害已經鮮少發生了。

圖上紅紋標記在十四洲附近,柳靜姝忽想到了八年前,落風居士帶著沈牧儀來孤螢山那會兒,十四洲似乎正處在洪澇中。

正因如此,落風居士才會在她當年慨歎時,似有所雲地同她講了這個標記。

她有些怔愣,盯著那圖,說:“八年前,夏。”

唐栝麵色緩和了些,又拿起另一張圖:“這張呢。”

“十年前,秋。”

一張張輪換,放在桌上的那些陳年老圖很快在柳靜姝口中被重念了時歲,直到最後,唐栝拿起了一張比彆的都稍微大點兒的圖。

她的手在輕顫,柳靜姝沒錯過她臉上一閃而過的依戀。

“小姐,那,這張呢。”

柳靜姝隻覺得唐栝的這聲“小姐”比起之前任何一次來說,都要鄭重得多。

她巡視一圈,屋裡所有人的臉色都隱約蘊含著難過。

柳靜姝伸手接過那張圖紙,細細看過上下。

最後,她說:“不好意思,這張圖我可能……實在猜不出來。”

唐栝微微點了下頭,收起了圖。

不知道是不是柳靜姝錯覺,她似乎在唐栝臉上看出來一種“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感覺。

又不動聲色打量了一番眾人的表情,忽生出來一個想法:就連剛才那種他們在難過的感覺,都隻是她的錯覺吧?

屋子裡有一瞬沉默無言。

柳靜姝等了會兒,還是沒等到下文,忍不住問了聲:“那什麼,所以呢?”

唐栝提了口氣,說:“你認出這些圖何時所作的依據是什麼?”

“洪澇。”

柳靜姝很不理解眼前這人彎彎繞繞到底想說什麼,不過還是好脾氣道:“那個紅紋印記標注著哪處發生了洪澇,依據蘆國槿國建朝後的災情,稍稍想會兒,就不難猜。”

伍昌忽然開口道:“國之動蕩有二,天災人禍。”

“天災不可防,人禍避不及,於國而言,‘人禍’則為權懸於空,握於下臣之手,此先不提。”

“小姐,你可知天災又禍害在何處?”

柳靜姝張了張口,很想說小老頭你這不問了個廢話?

見其滿臉霜褶,又將話咽了下去,吞吐道:“禍害於民。”

“錯。”

伍昌站於窗前,又說:“若主上明君,天災雖令人擾煩,卻總能有條不紊地解決。而若逢一昏君,民間之水深火熱怎不比煉獄油鍋。”

“昏君治下,便總要有一兩個人來做這英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