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畢竟年紀也還小,見人暈了過去,也慌了陣腳。好一通人仰馬翻,才叫來剛下了朝的兩位尚書。
彼時,文岱牽著文跡淵的手,衝馬車邊那個著急忙慌的男人道:“虧得沈大人自小武藝高強,不論什麼比試都拔得頭籌,連這疆土也是沈大人開的,怎麼就生出了這樣一個病弱的兒子?被球一砸就暈過去了,沈大人,這可不行啊。”
他句句嘲諷,就連小文跡淵也因為覺得他爹這樣講有些不大好,而皺了眉頭。
他想上去同人道歉,但牽著他的那隻大手卻將他拽緊了。
他聽見身邊的男人說:“阿淵,他們是讓你失去姐姐的人,不必對他們心軟。”
文岱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剛好落入了沈兆元的耳朵裡。
本想說些什麼的男人一頓,兩肩便泄了氣似的聳了下來,捏了捏鼻梁,有些疲憊地揮了手,也不同文岱爭辯什麼。
與自家的仆從說:“走吧,帶牧儀回府,叫些大夫來看。”
仆從目露錯愕:“老爺!”
可男人已經要抬腳離開了,背在身後的手聽聲鬆了片刻,又收攏。
頭也不回:“我說走!”
小文跡淵就那樣躲在文岱的身後,看著那個弄丟了他姐姐的人離開。他功課不好,在那刻卻無端浮現出來一個詞,落寞。
沈兆元落寞什麼呢?
他不知道。可卻覺得,自己此刻也蠻落寞的。自嘲地笑了下,就看見眼前搖晃著一隻張開的手。
柳靜姝見他如老僧入定般目若無物地放空著,初時倒也任他去,可流逝著流逝著,就有小一炷香時間沒了。
這可就不行了啊,這不擋著她做生意了麼?雖然,人也確實是她叫過來的就是了。
她擺弄著扇子,老神在在道:“問你話呢,發什麼愣?”
文跡淵回過神來:“呃,你說什麼?不是,你問我什麼了?”
柳靜姝餘光看見街邊走過來三個人。
關鶴發現她在看他們,便興衝衝伸著手揮了揮,半點沒將攤位前這個潦草的人跟文跡淵聯係起來。
柳靜姝也揮了揮手,而後才又說了一遍:“我說你爹是不是因為還想要更高的位置,才這樣?”
文跡淵不經腦就否認了:“不是。”
“不是?”
見柳靜姝有些狐疑,他“嘶”了聲:“我一時半會兒也跟你講不清這個,總之,這事兒說是也是,說不是也不是。”
三人越走越近,文跡淵卻像是想通了什麼,要急著回去印證般,“唰啦”一下起身。
起到一半又頓住,抓耳撓腮地吐出一句:“那什麼,對不起!”
“哈?”
柳靜姝沒什麼記仇的習慣,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他語速過快地又說:“從前是我文跡淵做的不對,特彆是對沈牧儀。”
“你幫我轉告他一聲,是我一直誤會沈家了。雖然我身無長物沒什麼能夠用來彌補的,但無論如何,我都是知道一些消息的!”
“沈牧儀如果有需要,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我會儘量告訴他的!”
他說完便匆匆離去,衣角帶倒了木凳子。如一陣旋風般掠過走近的三個人。
文嵐楓隻感覺眼前有一團什麼臟臟的、臭臭的東西跑過去了,也沒看清人,倒是被那股味兒熏得退了一步。
關鶴捏著鼻子,甕甕地說:“這人好不愛乾淨,怎麼一股酸味兒混著酒味兒,好難聞!不過……”
她盯著人跑遠了身形:“怎麼感覺有些眼熟?”
文嵐楓沒什麼興趣研究那個人眼不眼熟,走到了攤子麵前,叫了聲:“小堂主。”
柳靜姝正在思索文跡淵那話的意思,沒想通二世祖怎麼忽然倒戈了,聽聲抬頭,看見了文嵐楓,忽然有了個猜測。
問道:“文姑娘,方便問你件事兒嗎?”
“你說。”
“你還能記得當年你是如何在文家手裡被人擄走的嗎?”
這麼問,其實有些強人所難了。當年發生那事時,文嵐楓又才多大。
柳靜姝當然不抱什麼希望,卻聽她說:“記得。”
“記得?!”
文嵐楓點了點頭:“其實更準確地來說,是知道。當年老幫主同我講過這件事。”
在柳靜姝探究的目光裡,文嵐楓便將那個場景原模原樣地講了一遍。
關鶴與鄔渡春也是第一次知道這事,待到文嵐楓講完了,關鶴便極為誇張了抱住了她,撲得她一個趔趄。
“嵐楓姐!我苦命的嵐楓姐!”
文嵐楓一下子黑了臉,有些嫌棄地撥開扒拉在她身上的手:“你正常點。”
關鶴便隻好站好,卻仍是演著抽抽嗒嗒。
柳靜姝瞧著這活寶耍寶,有些好笑,目光移到文嵐楓身上時,正色了起來:“所以文姑娘小時候的被擄,其實與沈家一點關係都沒有?”
文嵐楓點點頭。
柳靜姝又問:“那,文跡淵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