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來複 要或不要之間,或許有第三個……(1 / 2)

山柳濟人間 一介惑認 4203 字 10個月前

疫災,萬萬無解之題。

柳靜姝愣了好一會兒,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挪開眼垂眸:“怎麼不見池……”

“小堂主。”關鶴急急打斷了她的話,眼中顯而易見地浮著扭捏與猶豫,“小堂主,如果……如果醉語堂決定並不插手這樁事,您會生氣嗎?”

暗中跟隨的這幾年裡,他們私裡早就明了了小堂主的性格。就如從前的柳淮燭,俠義當身,要的乃是遙遙天下皆有安穩。

但醉語堂不是,池霽從來都不想再介入任何一股紛爭裡。

關鶴很是擔心,害怕柳靜姝因此覺得醉語堂過於不仁義,即便之前池霽親口說的是——“她才是醉語堂真正的主人,若她想要我們去管,那我們就要去管。”

那時的他對著文、關、鄔三人道:“我們都是依靠著折花作酒留下的東西,才得以活下來的,在她麵前,我們並沒有這個資格去談論想或不想。”

關鶴想,雖然她並不反感聽從小堂主的話,但,那是疫災啊,他們醉語堂即便再厲害不過,也不敢說一定能安全地從中抽離,而且堂裡似乎也沒太多醫術高明的人啊……

她胡思亂想著,絲毫沒注意到柳靜姝已經掀開被子站了起來。

柳靜姝燙灼的身體在這會兒涼了一點下去,似乎又恢複了正常。她穿戴好,拍了拍自己的衣裳,眼睛晶亮。

那雙圓圓的杏眼像有攝人心魄的能力,叫關鶴一抬頭就不自覺被吸引過去。

她的嗓子還帶著甕意,說:“當然不會了。”

“這是疫災,天上神仙來了都不一定救得回來的事兒,你們又不是大夫,我為什麼要為這樣的事生氣?”

她的兩頰泛著紅,三兩步走過去推開了門。冷風呼呼地灌了進來,柳靜姝冷不禁抖了一下,攏緊了衣服,又從另一邊的櫃上拿起了一塊新帕子,浸過一邊銅盆裡泡著藥草的水。

浸濕、擰乾,一切弄好之後,她才學著關鶴的樣子,將帕子帶上了。

外邊的雪停得徹底,已有消融的跡象了。

她頭一歪,笑盈盈衝外邊道:“走吧,帶我去見池霽。”

關鶴有些呆在她的笑臉裡,自打這個冬開始落了雪起,小堂主便日日浮著一臉失神落魄的不開心樣。他們都知道,那些前朝往事底色悲涼,或許因此沉寂上好一段時間都說不定。

而如今遙安又有了疫災……關鶴腦子一片混亂,實在沒想明白小堂主方才為什麼笑。難道是因為體溫過燙,給她腦袋燙糊塗了?

她胡思亂想著,沒等想明白,就聽見門口的人催促了聲:“關鶴?你在想什麼呢?”

“啊?啊,沒什麼,來了、來了……”

這場下了許久許久的雪在昨夜徹底停了,柳靜姝步履緩慢地踩在積雪上,細細感受著鋪天蓋地的冷意與自己滾燙的體溫相撞,然後又相融。

她在夢中那條無儘的黑路裡,逐漸想明白了什麼。

單單一個人是不能夠改變世間什麼的,一個人的能力不過是以卵擊石。十八年前的柳淮燭是,十八年後的柳靜姝也是。

可即便一個人,她也想要一試。但在那之前,她需要給池霽吃一顆定心丸。

“叩叩”

她抬手敲響了門,屋內的聲音一下子小了下來,直到沒有,然後慢慢地有一陣悉嗦,緩緩有一個人的身影走近了門。

他在門前停下、猶豫,長吸一口氣。他的手搭上了門,“啪嗒”,門開了。

“小神……”池霽的臉強硬擠出一個笑,麵前突然橫過來一隻手,他呆愣愣吐完剩下的音節,“棍……”

白嫩的掌心向上,拇指裡輕輕扣著一柄折扇,一副討要的樣子。

池霽那雙桃花眼逐漸被長睫覆攏,嘴角一寸寸垂平了下去,但笑隻頓了稍稍一下,繼而又揚了起來。

“小神棍,你醒了,有覺得不舒服的地方嗎?先進來吧?門外風大。”

他說著去拉柳靜姝的手腕,柳靜姝卻站定在那,手伸著,直白地說:“池霽,把簪子給我。”

池霽轉過去的背影一僵,門裡的文嵐楓、鄔渡春和門外的關鶴目瞪口呆地看著柳靜姝。

在門開之前,他們正在談論著疫災的情況。遙安的疫災實在突然,非是有史記載的任何一種,無人知曉其中的解法在哪。

這樣情況之下,任何一個不通醫術的人擅自插手,都是死路一條。

她在這時候要簪子,果然是打算要醉語堂挺身而出嗎……池霽笑了笑,餘光看見了自己放在一邊的酒壺。

他伸手撈過酒壺,不顧前後四人略顯驚訝的眼神,對嘴暢飲了下去。一壺酒入嘴辛辣,順著喉嚨衝入了肺腑,四肢百骸在那瞬猶如灌注了一股暖流。

池霽痛痛快快喝乾了一壺,隨意抬手擦拭了嘴邊的殘留。末了將酒壺一放,轉身從懷裡掏出了那支流雲素簪。

他向來流光四溢的眸子暗淡了下去,將東西遞在了她的眼前。

垂眸、喉結滑動了一下,咽下腔內的餘香:“柳靜姝,我知道……我隻是那年爹看著可憐收來的野孩子,醉語堂本和我毫無關係,你想要回去是理所當然的,但……”

“停!”

柳靜姝抬手做了個打住的手勢,她接過簪子,借著日光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

這是她第二次看見這東西,比起那夜的皎月相照,日光的沐浴更能讓她看清簪子的樣子。它是素雅寡淡的,即便雕鏤它的人為它賦予了一截流雲的紋路。

柳靜姝把它戴在了頭上,她站在門外,晴明的光亮照在她眼睛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