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而彆 “不殺了。”“我也殺不動了……(1 / 2)

山柳濟人間 一介惑認 4067 字 9個月前

屋內一時靜得可怕,連空氣都似乎因為再三到來的人開始變得稀薄。有個人的問話就這樣被臣子打斷在這風動的瞬間。

曹甫的頭緊貼著地麵,後知後覺過來自己身邊過多的人影。可他不敢抬頭,重罪之人消失在他的牢內,當屬他玩忽職守,這可是能叫他身首分離的!

見蕭吟遲遲沒有出聲,曹甫小心翼翼道:“皇、皇上……”

“知道了。”蕭吟長長呼出一口氣,疲憊地揮了揮手,“我知道了。”

曹甫覺察出一絲不對勁,大著膽子抬起頭來,便被這一屋子亂七八糟、神情各異的人給嚇了一跳。

正想說什麼,跪在他麵前的沈牧儀卻忽然開口了:“皇上,我去吧。”

“你要去哪兒?”

“槿國。”沈牧儀解釋道,“許杭入獄後,我便著手清算朝上有異樣之人,發現其中蠢蠢欲動的雖多,但細細推來,許杭才是最深不可測的那個。”

“要說再有能逃過曹大人眼睛,救出許杭的,必不可能是這些人中的任何一個。”

曹甫聽著連連點頭,追問道:“所、所以沈將軍認為劫走許杭的是……”

“這我還不敢有所斷定。”沈牧儀側頭看了一眼曹甫,安撫他道,“曹大人先定定心,人既然已經被劫走了,慌張也不見得有用。”

曹甫尷尬一笑,倒確實心安了下來,他回過味來,去看蕭吟。

蕭吟並不是個喜好殺戮的人,這回看上去是他的疏忽,但仔細想來,若槿國真是鐵了心要帶走許杭這個人,勢必會無所不用其極。

指不定又下一次黑手,再做一個如滄州或遙安這樣的局,也無不可能。

“從前他們一旦有人被我們發現了異樣,勢必是不會再留了的,許杭是個特例。”想到那夜曹荀在郊外找見的孫守仁,沈牧儀神色一暗,道,“所以我想,我們或許也能效仿他們從前那樣,以戰況施加壓力,借商貿貨物之由,名正言順地,去到他們的渭城,就像……俞溱柏。”

“你想去渭城?”蕭吟若有所思。

柳靜姝卻馬上想明白了沈牧儀的打算,她搖了搖扇子,在這個檔口兀自插嘴進來,像說書人般念道:“溱江臨山南,暮有雙柏楊。”

蕭吟奇怪:“柳姑娘這說的是……?”

“一句民間編的話而已。”她狀似回憶道,“說的是槿國那位叫做俞暮南的朝臣,他有兩個最為出挑的義子,一個善武為柏,一個善文為楊。”

她看蕭吟逐漸目露疑惑,挑了挑眉道:“蘆國不是一直很奇怪,為什麼槿國自三年前起就像瘋了似的緊咬蘆國不放嗎?”

蕭吟點頭。

“這便全都要問俞暮南了。”柳靜姝沒所謂地笑笑,走過去一把拽起了久跪在地上的沈牧儀,“畢竟槿國如今的皇帝是個傀儡這件事,我想你心裡應該也是有幾分清楚的。”

不論如何,要是連與自己過招的人究竟是誰都弄不清楚,那不僅衛巫白設了,蕭吟這個皇帝也算白當了。

蕭吟很快在柳靜姝的話中想明白了一切,他目沉沉地看著沈牧儀:“你這是拿自己去當餌!”

沈牧儀和俞溱柏有一個不同——蕭吟作為蘆國的第一話權人,不論實際如何,明麵上還是講究一個客氣的。

而槿國就不一樣了,麵子上金韞這個小皇帝像個笑話似的當著吉祥物,裡子裡又由俞暮南操權著一切。俞暮南陰狠,就像是一條毒蛇,你一不留神被咬了,當即這毒便攻到你心去了。

可是要人命的。

沈牧儀卻好像是根本不在乎這些,他拂去自己身上的灰塵,說:“我們總得弄明白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俞暮南。為什麼他好像瘋了似的,緊咬著大家不放,最喜歡看著人一個一個被他逼到懸崖,最後跳下去。”

他說:“我們總得弄清楚這件事,然後結束這一切。”

他轉過身去,背對著蕭吟,似乎這一刻的他也有些疲憊。在從小的病痛中,在許杭的真實身份裡,在蕭吟避無可避的猜忌下,沈牧儀真的,厭倦透了這樣的生活。

十多年前遙遙的雷聲穿過時光的距離,在他耳邊再度響起,而他似乎不再害怕了。

他說:“阿吟,我會替你掃清所有的阻礙,我會讓這個天下平靜下來,不再是一池渾水。你隻需要放心,不論是我還是靜姝,又或者是池霽,我們不會橫在你的麵前,成為礙在你麵前的屏障。阿吟,你會永遠是蘆國的皇帝。”

蕭吟喉間一滯,忘記了自己這瞬間是什麼感受,他愣了般伸出手去:“沈牧儀,我……”

“還有。”沈牧儀如有所感地側過臉來,他就那樣在劈啪的燭火中笑笑,“不要忘了去看我阿姐,阿姐一直是個安靜的性格,因為生病的緣故,更是什麼話都憋在心裡。但是阿吟,這幾年來,你好像一直都在忙。”

柳靜姝搖扇子的手一頓,她微微有些訝異,扇延輕輕蓋在自己鼻下,遮住了她微張的嘴。

她悄悄打量沈牧儀,這個人好像一直都是這樣的,溫溫和和,也端端正正。而這會兒,他徹底拋開了“君臣”這兩個字,隻是作為沈斂煙弟弟的身份。

對蕭吟說:不要因為皇帝這個位子,就忘記了與沈斂煙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