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成海默默將奏折整理出來放到皇帝手邊,心裡卻想,公主與世子是青梅竹馬的情誼,這些年未曾明旨賜婚,隻怕是皇上也防範著。公主雖為女流,但先前榮萊侯之勢已叫朝野震驚。將來太子年幼,若有什麼不測……
“派人去芳華宮,叫妤兒備一道水晶肘子,朕瞧著卿兒消瘦了不少。”
他的思緒被皇帝的聲音打斷,汪成海一躬身道:“奴才這便派人去。”轉身他往內門走去,心裡又不由得想起芳華宮那位。
若將來太子出自芳華宮,方家便是權臣外戚,比之當年雲府、蕭氏也不遑多讓。
出了上書房的門,季時卿牽著方霖的手也沒有撒開。方霖的耳朵被太陽照得那樣紅,他心裡盤算著禮儀規矩,但到底沒舍得鬆開手。
季時卿邊走邊看著他笑,兩年多不見,兩人的眼神對上便粘在一起,任蝴蝶蜜蜂穿流而過,也是分不開。
“雁歸,你可回來了。”季時卿委屈巴巴地嘟囔,“兩兩走了,我一個人在京城好生無趣。”她輕輕地搖晃他的手臂,像個小孩子一樣。方霖莞爾,親昵地摸摸她的頭。
季時卿又咧嘴笑起來,心情像六月的天一樣說變就變。她鬆開方霖的手跳遠兩步,轉了一圈,裙衫上的桃花灼灼其華。
“好不好看?這是我新做的衣裳。”她目光灼灼地看著方霖,等他誇獎。
“好看。”方霖眉眼含笑,他的眼光在她打臉上了個圈,微微紅了眼眶,“卿卿瘦了。”
季時卿鼻尖一酸,撅著嘴委屈地看著他。方霖抬手拍拍她的頭:“乖,我回來了,想吃什麼就吃什麼,都給你買。”
她噗嗤一笑:“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可彆說我掏空你家府庫。”
“哈哈哈哈,長昭公府,想要什麼隨你取。”他笑,看著她消瘦的臉頰總覺得心裡堵得慌,“怎麼不好好吃飯?”
季時卿摸摸臉,無辜地問:“瘦點不好看嗎?”
“你怎樣都好看,吃肘子的時候最好看。”少年輕輕笑起來,眼角眉梢都是柔軟的寵溺。
一說肘子,季時卿竟然真的有點餓了。她已經一個多月沒怎麼好好吃飯。
“子霽說,女子要瘦瘦的才好看。”
方霖唇角一扯,清俊溫柔的眼裡露出幾分危險。季時卿對此毫無察覺,心思已經飄到芳華宮,也不知道中午會不會有水晶肘子。
“子霽的嘴向來是不靠譜的。”方霖與她並肩往外走,“二姐一向疼你,午膳肯定有肘子。”
她的肚子咕嚕一聲,季時卿羞紅了臉。心裡把謝明徹又罵了一遍。方霖輕輕拍拍她的頭,裝作聽不見,心裡盤算著要怎麼收拾謝明徹這小兔崽子。
“謝子霽人呢?”
提起這個,季時卿又哈哈笑起來:“他被謝侯爺禁足呢,快一個月沒見著人了。”
“嗯,讓他待在家裡好好磨磨性子吧。”
謝明徹正在家裡逗鳥,不由得打了兩個噴嚏。
陳忙問他:“公子可是風寒?”
“這春光明媚的,哪有什麼風寒。”這樣說,他卻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他搓搓手臂,小聲嘀咕,“怎麼感覺有人罵我呢。”
午膳是在芳華宮吃的,方貴妃準備好了一桌宴席,果然有季時卿喜歡的肘子。
吃過飯她看上芳華宮裡一隻雙耳羊脂玉瓶,正磨著貴妃心軟,卻被皇帝一把趕了出來。
出了芳華宮的大門,季時卿還氣囊囊地嘟囔:“小氣鬼,小氣鬼!方姐姐明明是要送給我的!”
方霖忍不住笑了,他想起來之前她很喜歡的那串珊瑚手串。那還是他離京前的事,也不知道她騙到手沒有,隨口問:“之前那串紅珊瑚,可騙走了?”
“那當然。”季時卿掐腰揚脖,一番豪氣,想了想不對,朝他胳膊上捏一把,瞪著眼睛,“那怎麼能叫騙。那手串本來就是我的。”
方霖失笑。這宮裡的東西被她盯上的,總會被她想方設法的求走、騙走、順走……
他愛寵地笑說:“我日前在北疆尋到一塊上好的和田玉,通體潤透,漿汁柔順,一會兒我叫人送你府上去,夠你做一對鐲子再打一個項圈。”
聽到有好東西,她的眼睛亮了亮,撒嬌地抱住他的手臂,輕輕地搖:“雁歸你最好了。”
她皇兄要是有這麼大方,她的六角樓可就發了財了。
方霖低頭看了一眼她柔白的小手攥著自己的衣袖,滿足地笑了。
他們邊說邊走,路過禦花園。許淑妃正因吃得多些到太液池邊散步,見他們相攜而來,輕嗤一聲:“不知廉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