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侯府裡遭了刺客的事一早就傳遍了京城,這位身體孱弱的侯爺成了京城最大的談資。
而此時忠勇侯府裡卻顧不上豫侯爺的事。
一大早起來謝明徹就被叫去前廳,謝侯爺一臉不悅地坐在廳上,看著他神色厭倦地走進來,狠狠剜了他一眼。
沒等他站定,謝侯爺就率先發難。他聲如洪鐘,恨鐵不成鋼地責問:“混賬東西,昨夜又去哪裡胡鬨了?”
謝明徹停腳斜斜地站在那,並不著急答話,打眼掃了一圈廳裡的人。人還真是齊全,一家五個兒子,四個都在廳上坐著,他倒像是個受審的犯人。
謝明徹吊兒郎當地說:“父親,兒子昨夜陪九公主散心。”
謝侯爺瞪他:“胡說,你三哥分明說在月桂街看見你進了青樓。”
謝明徹冷笑,謝明瀧這混蛋倒是會把自己摘乾淨。
“父親,三哥說錯了。他不是在月桂街看見我,是在歸月樓裡看見我。”他笑著看謝明瀧,挑挑眉,“是不是?三哥。”
謝明瀧一下子站起來,如驚弓之鳥:“你胡說!”
謝明徹聳聳肩,慢條斯理地說:“三哥不僅是在青樓裡喝酒耍瘋,還惹了九公主,隻怕現在九公主還記著三哥一筆賬呢。”
不等謝明瀧辯駁,他張了個哈欠朝謝侯爺說:“爹,我昨日確實去歸月樓了,公主非要去我也沒辦法,隻能跟著保護。隻是不想遇上了三哥。”
他拖長了尾音,彆有深意。謝侯爺看向自己的三兒子。
謝明瀧張嘴要辯解,謝明徹叉腰漫不經心地說:“三哥還為了個小娘子要打公主,若非我從中調停,隻怕是公主要將三哥打殘了才肯罷休。”
謝明瀧想起被平樂公主捏著臉低下頭的樣子,實在丟臉,頓時惱羞成怒。他指著謝明徹,氣急敗壞地吼叫:“你胡說八道,她打我你分明看好戲,何曾調停!”
謝家大哥謝明哲蹙眉,冷聲叱喝:“阿瀧,住口!”
謝明徹攤手,坐了下來,隨手捏起盤子裡的太師餅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說:“爹,這回你都明白了。我可是無辜的。”
“混賬。”謝侯爺氣得摔了茶盞,就碎在謝明瀧腳邊,“整日隻知道混跡勾欄,還與九公主起齟齬,我看你是膽子大破了天,全然不將為父的話放在心上。”
謝明瀧嚇得膝蓋一軟撲通跪在地上:“爹,兒子知道錯了。”
謝明徹笑他,謝侯爺瞪他一眼,恨鐵不成鋼地指著他:“還有你,整日不知做正事,天天胡鬨廝混!”
“爹,我做的可都是正事。”
“老三,罰閉門思過三月,在家裡給我好好讀書!”謝侯爺看了一眼謝三公子,合了合眼,又扭頭瞪著謝明徹說,“還有你,明日去禁軍府報到,彆整日胡打六杠不知所謂。”
謝明徹撇嘴:“兒子知道了。”
謝侯爺離開正廳。謝明瀧站起來,憤怒地盯著謝明徹不敢發作,像頭憋著氣的豹子。
謝家大哥謝明哲道貌岸然地朝他說:“父親替你尋了禁軍中的軍職,小五,你可要好好做,彆辜負了父親一番心意。”
“大哥,你就不用在這兒跟我演了。你要是喜歡,你去和爹說讓你去禁軍,我不稀罕。”
“你怎麼跟大哥說話!”謝明瀧瞪他。
謝明徹白了他一眼:“爹讓你多讀書,你就多讀書吧。整天不知所謂。下回再惹了公主,我可不管救你。”
“你以為傍上九公主邯鄲就讓你橫行了嗎?”
謝明徹笑得飛揚,眉毛都要飛起來了:“難道不是嗎?”
“夠了。”謝明哲喝止他的囂張,“都彆吵了。”他看著謝明徹說:“五弟,公主性情善變,與虎謀皮你多辛苦了。”
謝明徹噗嗤一聲:“大哥,幾個菜啊你喝成這樣。”
謝明哲的臉色很難看,他一向莊重自持,在謝老侯爺麵前頗得臉麵,隻數年來被他這幼子處處壓了一頭,隻因他托生在大夫人肚子裡。他一向願意縱著謝明徹無法無天,他越是鬨,謝家越不可能交到他手裡。
可此時他這般態度,仍是叫人恨得牙癢癢。
謝明徹站起來拍拍他的肩膀:“與虎謀皮這話若是傳到公主耳朵裡,大哥可覺得父親能保住你這身皮?”
謝明哲皺起眉頭,攥著拳頭忍著一身戰栗。
“喝可以亂喝,話可不能胡說。”謝明徹一副尊長的樣子,瞧他們倆就像瞧不肖子孫,“長點心吧。”
他大搖大擺地走了,絲毫不在意謝明瀧在他身後的叫囂。
夜色深重時,一人黑衣蒙麵自公主府圍牆翻牆而出,才落下來,眼前被三人圍住。來人青衣麒麟紋,青鬼麵具,手執長劍。
黑衣人掏出一塊白玉牌,抬手一晃,三個青衣人轉瞬失了蹤影。
她踩著夜色走過無人的街,到一處宅院,她翻過圍牆,躲在一處房後,看著巡邏的禁軍走過,她飛速跑過庭院,到主屋廊下彎腰走過窗子,透過窗子能看到裡麵隱隱約約的人影。
她蹲在窗下,側耳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