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正濃時,天高氣爽。平樂公主大婚,十裡紅妝,萬人空巷。
婚禮的流程複雜,先要自朱雀大街過,一路紅綢彩花,至祭壇鳴炮祭天,然後再去皇宮,叩拜帝後。
平樂被繁複精致的婚服勒的喘不過氣,一大早便鬨脾氣。肩頭掛上披錦,頭戴花冠,壓得她頭昏。
“司衣局這幫廢物!”平樂惱怒地罵,抬手扶了扶花冠,眼睛裡都是火。
原非安撫她:“公主消消氣,一會兒遊街坐在花車裡,保準累不著您。”
平樂撇嘴,踢了他一腳。原非一蹦三尺高,裝模作樣的嗷嗷叫,哄得平樂一笑。
登上花車,前方豫侯爺騎著高頭大馬,一身喜袍金帶,頭戴朱玉金冠。
一路百姓圍觀,嘴裡的閒言碎語像瓜子皮一樣吐了一地。
“這侯爺啊,說是侯爺,也沒見得人家晉皇帝多疼他,說白了就是個沒實權的皇子,空有一副好皮囊有什麼用?”
“可不是嘛,空占個爵位,又不參政事,跟咱們九公主倒是匹配。”
“哎喲,九公主以前幾乎都要住在醉臥樓了,也不知道這新駙馬能不能受得住她折騰。”
“聽說這侯爺體弱多病,不會武功,九公主那一手就把劉大人的小公子胳膊擰斷了,嘖嘖嘖……”
“瞧著這侯爺是沒什麼好活路了。”
豫侯爺騎在馬上臉僵著,黑得像鍋底。平樂在花車裡笑得花枝招展。雖花車垂著紅紗,百姓仍能見著她囂張無禮的樣子,免不了又是一番奚落。
“之前咱們還都以為九公主是要嫁到方府的。”
“誰說不是呢。”
“可得了吧,方少將軍是什麼樣的人物,若不是念著同門一場,九公主哪裡配得上他。”
平樂嘴角的笑一點點湮滅,她垂下頭,聳聳肩。這樣也好,方霖仍是清風霽月的少將軍,汙名臟水不要沾他的身。
圍觀的百姓擠滿街頭巷尾,拐過福安大街進入朱雀大街,忽然從人群中躥出幾十個身穿百姓衣服,麵帶黑巾的刺客,他們手裡拿著長刀,直奔車隊而來。
“保護公主!”原非大喝一聲,拔出手裡的劍。
兩側房頂上飛下十幾個刺客,同樣的裝扮,直撲花車。人群嘶叫奔跑,亂作一團。
原非和禁軍緊緊護在花車前,前麵白楓也護著豫侯,侯爺已經下了馬。這些刺客好像根本不在乎這個駙馬,全都一窩蜂的湧向花車。
平樂冷淡地坐在車裡,仿佛沒看見這混亂的場景。她透過紅紗看到不遠處圍堵而來的禁軍,還有身騎赤兔馬的方霖。
她知道,她隻坐著等,方雁歸便會來保護她。可是眾目睽睽之下,她不該再將方霖攪和進來。
她飛出花車,身子在空中旋了一圈,落在地上。平樂將肩上的搭扣打開,將披錦扯過來向前一甩便將刺客掀倒。她將披錦轉起來,如同一片盾牌一般推出去,將一路的刺客掀倒在地。
方霖自馬上躍起,拔出劍,將迎麵而來的披錦割裂兩半。他落穩在地,遙遙見她朝自己笑了一下。
方霖揮手:“保護公主,圍捕刺客。”
“是!”
禁軍已經衝上來,原非貼身護著平樂。方霖率先朝駙馬走過去,拱手而禮:“末將來遲,駙馬可有受傷?”
駙馬搖了搖頭:“公主要緊。”
轉瞬戰局已定。刺客跑了一些,另一些被禁軍圍住。
白楓護著駙馬走過去,駙馬焦急的握住公主的手,擔憂地看著她:“受傷了嗎?”
“我沒事。”她笑了一下,反握住他的手。
“末將來遲,請公主恕罪。”方霖單膝跪下,朝她行禮。
“方將軍,這些刺客交給你了。”
“末將遵旨。”
原非小聲提醒:“公主,婚禮……”
“婚禮什麼婚禮!”平樂瞪他一眼,鬆開駙馬的手,“本公主都要死在當街了,還談什麼婚禮。派人去與皇兄說,婚禮便這樣吧,之後的流程省了,明兒一早我再去給皇兄請安。”
“是,奴才派人去。”
她轉身回了府。
一進門她就怒氣衝衝地往裡衝,原非留下來引著駙馬去住處。
雪院坐落在公主府的東北,是個僻靜優雅的好院子。門上的匾額是當今皇帝親手題的字。
“駙馬爺今日受驚了,請好生歇著。皇上已經應準免去婚禮繁雜,隻到晚上全了成親禮。戌時奴才再來。”
“有勞了。”駙馬爺禮數周全,原非又拜了一拜,這才離去。
這院子寬綽,內外灑掃伺候的人也不少,瞧著是一派富貴雅致的樣子。
白楓探頭左右打量,見四周沒有人靠近,這才關上門。
傅南笙脫下厚重的外袍,在竹榻上坐下。
“主子,今日的刺客與之前在竹林的刺客似乎是同一撥人。 ”
“嗯,你也注意到了。”
白楓微微蹙眉說:“他們的武功步法相似,手持的長刀也是一樣的直刃長刀,刀脊加厚。”
“這是軍中常用的兵器。”
白楓一驚:“軍中人?”
傅南笙手指揉搓著衣角,低頭思量。他搖搖頭,低聲說:“未必,江湖有名的瀟湘樓也備有這樣的長刀。縱觀楚國十四軍,應該沒有誰能調動這麼多人次刺殺平樂。若是有心人買凶殺人,倒是更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