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非也瞪他:“我很輕!”
晚膳他們在皇帝的帳子裡一起吃的,謝明徹打了一隻鹿,晚上做了鹿羹。帳子裡暖,吃飯發了些汗,一出來驚覺寒涼。
平樂縮了一下,傅南笙脫下自己的大氅披在她的身上。
“我不用,你穿好不要染了風寒。”
“你大病初愈,比我要更顧惜身體。”
平樂攏了攏衣服,牽起他的手。他頓了一下,回握住她的手。
她淺淺一笑,仰頭問他:“臉上的傷還疼嗎?”
傅南笙搖頭:“敷了藥,不疼了。”他想了想又問,“為什麼淑妃娘娘這樣找你麻煩?”
“她有病。”平樂冷哼。傅南笙蹙眉,不知是不滿意她的粗魯還是不滿意許婧儀的無理取鬨。平樂全然沒注意他的神色,聳聳肩接著說:“許家是書香門第,她卻偏愛捏著一股子酸勁兒,沒入宮的時候就整天陰陽怪氣兒的,嫌我不夠文雅端莊,不識書文辭話。”
他低頭看她,聽著她小聲嘟囔:“像隻炸了毛的孔雀。”他輕笑一聲,忽然發現她的平俗也很有意思。
平樂想起許婧儀就生氣,嘰嘰喳喳地對著傅南笙說:“她就是討人厭,什麼都要爭,皇兄夠寵她了。仗著為皇兄擋了一劍就來搶我的珊瑚釧子,不給她點教訓真當我是泥捏的呢。”
她裝模作樣地揮著小拳頭,一臉不忿的樣子。傅南笙輕笑,她撅嘴,看著他的大眼睛裡大有一份“你要是敢說我我就揍你”的霸道。
他拍拍公主的頭,帶著點不自覺的寵溺說:“確實該給她點教訓。”
平樂鬆開臉笑起來,燦若星辰。她親昵地摟起他的手臂,似是得到認同格外興奮地和他說:“許婧儀竟敢讓我稱一聲嫂嫂,真是臉大不知害臊。”
駙馬沉默地和她走。山野之風遠比京城來的冷冽透徹,漫天星河璀璨,皓月當空。
平樂抬頭看他側臉。神來一筆勾勒他起伏的眉骨鼻峰,唇珠圓潤,下頜的線條就如遙遠的山巒一般迷人。
“傅南笙。”
“嗯?”他偏過頭來看她,眼睛裡是寡淡的平靜。
平樂鬆開他的手臂,停下腳步,駙馬也停下來耐心地看著他。
“我本不在乎什麼嫡庶。”她的話一出口,傅南笙心中一震。公主的心思剔透,如此周全。他盯著她的眼睛,她的眼裡有太多的純粹和真誠。這樣的姑娘,真的是傳言中那樣不堪嗎?
傅南笙微微隆起眉頭,平樂伸手去撫平他的眉,指腹輕柔舒緩地在他眉心揉撫。
“這世上本不該分高低貴賤。傅南笙,你如天邊皓月,是獨一無二且尊貴無比的。”
他就怔怔地看著她,那一刻心如搗鼓,眼中所有的光芒彙聚在她的臉上,那是一張明媚張揚的美貌的臉。他見過許多美人,後宮或是青樓,晉國又或楚國,可她卻如此獨特,獨特到他無法把任何人和她聯想在一起,看著她,眼前就隻有她,腦海中也隻有她。
季時卿,她的嬌縱與霸道,她的純淨與溫柔,這樣複雜又叫人欲罷不能。想要一步步靠近,想要獲得更多,關於她,關於太陽的溫度。
平樂笑了一下,手指下滑,撫過傷口上貼著的紗布,輕聲說:“好心疼。”
他輕咳一聲掩蓋自己的無措。平樂蹙眉:“你是不是冷了?咱們快點回去。”她又牽起他的手抬起頭往前走,映入眼簾的正是平樂最不想遇見的人。
迎麵碰上方霖和謝明徹,這樣避無可避。下意識的季時卿想鬆了手,卻感受到一股力量,將她的手握緊。平樂偏頭看到傅南笙也正看著她,她莞爾一笑,迎麵走了上去。
“公主,駙馬。”方霖和謝明徹一起過來,朝他們見禮。
“師兄,跟我就彆客氣了。”她一如從前的語氣和笑容。方霖深吸了口氣,點點頭。謝明徹挑眉問:“你們這是準備回去了?”
“嗯,他受不得涼,這裡晚風太緊。”
謝明徹盯著駙馬的臉,痞笑著摸摸下巴:“沒想到公主你也有轉性的那一天啊,不是你在醉臥樓的時候了,那叫一個風流……”
平樂抬腳就去踢他:“你閉嘴。”
謝明徹跳著腳極快地躲開,閃到方霖身後。
傅南笙裝作不知,挑眉問她:“醉臥樓是什麼地兒?”
謝明徹冒出頭:“駙馬爺不知道啊?那可是整個邯鄲最有名的相公館啊。”
平樂衝上去要揍他,手卻被傅南笙緊緊攥著,又被扯了回來。
平樂扭頭看了一眼傅南笙,氣結。駙馬朝他們微微一笑,轉而對平樂說:“公主,我有些累了。”
“咱們先回去吧。”平樂牽著他走,擦肩而過時對謝明徹小聲威脅:“改天收拾你。”
瞧著他們走遠的背影,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平樂側著臉看駙馬,似乎在哄他。方霖深呼了一口氣,眼神轉過夜幕,這才瞧向謝明徹:“你方才說卿卿這事做什麼?”
“他又不知道是假的。”謝明徹翻白眼,“能入府就真當自己是棵蔥了,我看他費勁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