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陽王從小到大還沒有被如此羞辱過,此時早兩個奴才笑話,實在將他氣得七竅生煙,一張肥嘟嘟的臉紅得發紫。
平樂的手緊了緊:“彆亂動,一會兒死這兒了我可不給你收屍。”
“你到底想怎樣?”
“跪下,給我夫君道歉。”
“妄想。”他怒喝一聲,平樂的手掐了一下,他一下子噤了聲。
“妄不妄想的,咱們誰說了算?”
“我不信你敢在這裡殺了我。”
“拖到荒郊野外殺也行。”平樂聳聳肩,毫不在乎他的威脅。
汝陽王一時怕了,平樂也不介意再給他說明白點:“我是不在乎什麼兩國邦交的,我夫君受此奇恥大辱,讓你下跪道歉已是輕的,本該扒皮抽筋將你醃了喂狗。”
“我道歉。”汝陽王認了慫。平樂鬆手,他邁出兩步沒跪下反而回身擒平樂。她抬手就是兩巴掌,汝陽王被扇得眼冒金星,平樂揪住他的後脖領,將他轉過來,一腳踢在他的膝蓋窩。
“道歉!”
汝陽王隻覺得兩頰發麻,哆了哆嗦地張開嘴,眼睛被淚水糊住,模糊地看向傅南笙的方向。
“我錯了,請六弟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吧。”
豫侯抿抿唇,淡漠的眼睛裡露出幾分譏誚。平樂看過去,了然他的恨與痛,心裡酸酸脹脹的湧起陌生的情緒。
豫侯輕歎一聲:“三哥請起吧。”
平樂將汝陽王揪起來,拍拍他的臉,威脅道:“今後再讓我聽到一絲今日這樣的謠言,我便讓你受今日百倍千倍之苦。”她將他推出去,“滾。”
汝陽王被屬下扶著,踉踉蹌蹌地跑了。豫侯走過來牽她的手,誠摯而溫柔:“謝謝你。”
平樂看他蒼白的臉,有些心疼:“我說過,我們之間不言謝。”
說完她嫌棄地撣撣自己的衣服,嘟囔一聲:“臭死了。”
原非立刻捧上來新買的衣服,平樂尋了間屋子換了衣裳,這才和他去吃飯。
除夕那晚甚是熱鬨,豫侯和平樂早了一些進宮,先去拜見了皇帝,恰巧貴妃在,一起喝了茶。之後他們才到禦花園裡走走,東園的梅開得正好,暗香浮湧。
平樂喜歡梅園,多留了片刻。駙馬自然是隨她的。
他們信步走著,平樂掃了一眼,眼前風景落拓,顯然不是常有人光顧的樣子,比起方才的東園可是差了不少。她微微蹙眉問:“我們好像越走越偏?”
豫侯已然停下腳步,他的目光望向不遠處那座破落的宮殿。平樂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高大的宮殿沒有昔日的光華,顯得頹然破敗,與這金奢玉貴的皇宮顯得格格不入。
“傅南笙?”
他回過神來,藏起眼裡的蒼冷,朝那宮殿抬了抬下巴,狀似毫不在意地說:“以前,我就住在那裡。”
平樂詫異地回頭再看,她仿佛看到一個瘦瘦小小的身影徘徊在門口。
她安靜的陪他佇立。天空又飄起雪花,手腳有些僵硬,豫侯終於動了動。
“我四歲的時候,母親去世的。”
平樂眨眨眼,沒打斷他。
“母親是自攬月閣一躍而下,可她不是摔死的,是被毒死的。”
他牽著平樂往前走,朝著那座頹敗的宮殿。推門進去,裡麵一片清冷,一個人也沒有。隻有寂寞的烏鴉偶爾停留在枯枝上,啼叫一聲,覺得更寂寞便又飛走。
這座宮殿想是許久沒人來,冬日來下的幾場大雪也沒人打掃,雪已經積得很厚。他們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進去。忽然傅南笙攔腰將她抱起來,平樂驚呼一聲,下意識攬住他的脖子,傻傻地看他。
“濕了衣裙會生病。”
傅南笙抱著她走進內殿,這才將她放下來。殿內昏沉幽暗,隨著衣擺飄動激起一層又一層的灰塵。放眼看去這殿內處處都落了一層厚厚的積灰,昭示著多年無人居住。
他掃了一眼,回想起曾經在這裡那些淒冷無助的冬天。
他看向平樂,後者睜著大大的眼睛,哀戚地看著他。他不想看她這種眼神,悲天憫人的樣子。他從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
他的眼神如這大雪一般的冷,宛若一層看到的瓊膜,將他包裹起來,將所有人拒之門外。
季時卿走過來抱住他,埋首在他的胸前。傅南笙愣了一下。她的聲音悶悶的:“我想抱抱你。”
他愣住,緩慢地抬起手撫上她的後背,漸漸彎下腰與她深深相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