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詫異之際,又有一個女聲遠遠喊道:“梨大夫你慢點……”
芸香見此處亂作一團,擔心梨許有個三長兩短,趕忙氣喘籲籲跑來,上下查看了梨許一眼,見她無事,又扭頭衝那群人嗬斥:“你們一個個不乾活在這裡做什麼?”
芸香作為百裡夫人的貼身婢女,身份自然要比這些打雜的仆人高上許多。那群仆人見到芸香,頓時嚇的噤若寒蟬。好半天,才有個人站出來,露出討好的笑:“芸香姑姑,是他偷了東西……”
芸香順著那人的手看去,發現跌坐在地上的少年。
他約莫十八九歲,臉色蒼白,身形狼狽,卻依然掩蓋不住高挑的身材和清俊的容顏。麵對眾人的誣告則一言不發,仿佛任何事物都激不起他的情緒。
百裡府的庶長子百裡燼,是百裡家主多年前在一次酒宴後,和一個奴婢發生關係後有的。那個奴婢隱瞞了自己懷孕的消息,妄想生下孩子後能夠上位,卻不料生產時大出血死了。很多人認為這個孩子是災星,加上其生母地位卑賤,所以哪怕回到百裡府也不受重視。
而百裡夫人為了給以後的兒子鋪路,經常明裡暗裡苛待這個庶子。百裡家主不插手,她便愈發變本加厲。府中那些懂得察言觀色的下人們見了,為了討好夫人,也時常會做出倚勢淩人的事情。
芸香自然不例外,她絲毫不給百裡燼解釋的機會,揮手道:“既然如此,你便下去領二十板吧。”
“芸香姑娘連問都不問嗎?”梨許皺眉。
若非還惦念著百裡夫人承諾的薪酬,她都想連芸香一塊揍了。
敢欺負她聖器的沒一個好東西!
芸香一噎。但礙於梨許現在深受她家夫人器重,所以不好駁了她的麵子,隻得改口道:“看在梨大夫的麵子上此事便罷了,你們都回去吧。”
什麼叫……看在她的麵子上?
梨許不滿,卻見百裡燼已然從地上站起身。他神情平靜,吐出的話語夾雜著生冷:“不必,我去領罰。”
“誒……”梨許下意識拉住他的衣袖。
百裡燼看了眼梨許的手,“刺啦”一聲,衣角那塊被梨許攥著的料子就被撕扯了下來。
梨許愣住,呆呆的望向他。
從前在修仙界時百裡燼便不喜旁人靠近,他無欲無求,唯二的愛好便是修煉和那把從不離身的本命靈劍。天知道後來她花費多少力氣才成功將百裡燼拿下,並與之結為道侶。
本以為有了名正言順和他相處的機會,拿回聖器隻是時間問題,沒曾想圖遭變故。他居然二話不說帶著聖器去往凡界,還不知怎地失了憶,現在看樣子似乎連靈力也消失了。
不過失憶歸失憶,不喜旁人靠近這點可半分都沒變。
梨許歎了口氣,扭頭對芸香道:“我相信他沒偷東西,不是說百裡府一向管理甚嚴嗎?那想來應該是秉公無私的,芸香姑娘還是找人查查吧,莫要冤枉了好人。”
“這……”芸香遲疑。
“況且我還要拜托芸香姑娘一件事。”梨許掰著手指頭數:“雖然夫人的身子很康健,但還是要提前準備藥材以防不測。我寫了份單子,芸香姑娘看著上麵的東西準備就好。”
說罷,梨許從袖口裡拿出一張折疊工整的紙。
芸香小心接過,末了看向那群人,板著臉斥責道:“都愣著乾什麼?還不快下去乾活!”
眾人瞬間鳥作群散。
芸香又收回嚴肅的表情,衝梨許擠出一個笑,“還請梨大夫放心,此事我會找人查明,斷然不會有失偏頗。時候不早了,我先送梨大夫去休息處吧。”
“不用勞煩了。”梨許搖搖頭,“芸香姑娘還是先去準備藥材,夫人那邊總歸是要萬無一失的。”
好不容易尋到人,梨許哪裡還有心思和她周旋,自然是要想辦法製造與百裡燼獨處的機會,“芸香姑娘可以把地址告訴他,讓他帶我去便是。”
芸香猶豫了一下。
能成為百裡夫人的貼身侍女,察言觀色的能力定然不差。何況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兩人之間有貓膩,儘管不知兩人是怎麼認識的。
芸香識趣的沒有多問,隻是暗暗留了個心眼,“夫人安置的庭院在聽雪閣,離這不遠,梨大夫拐個彎就到了。”
待芸香離開後,梨許才轉身看著百裡燼。百裡燼也正看著她,目光晦澀不明。
梨許露出一個甜甜的笑,“我們走吧。”
然而百裡燼隻是站著,神色未有鬆動。他發絲淩亂,眉眼透著冷漠,簡陋的衣袍掩蓋不住頎長的身姿,但梨許卻發覺,他似乎比起從前要消瘦很多。若是讓修仙界的那些人見了,隻怕要大跌眼鏡吧。
梨許頓時心疼極了。倒不是為彆的,而是聖器在百裡燼身上。一想到聖器跟著百裡燼受了這麼多的苦,她就恨不得把那些欺負他的人都殺光。
又過了一會兒,見他不為所動,梨許隻能無奈先開口:“你再站下去,天都要黑了。”
從前在修仙界時便是這樣,百裡燼從來不會主動做什麼。兩人發生矛盾冷戰,先破冰的一定是自己。如果她不先開口,百裡燼就一定不會主動找話頭。他倒是沒什麼關係,可自己接近他是為了拿回聖器,倘若他真的不理自己,那所做的一切都將前功儘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