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燼覺得自己像是墜入了湖底，湖水冰冷刺骨，目光所及一片黑暗虛無。然而他沒有絲毫想求救的欲望，隻是任由自己沉寂，最好能夠直接死在這個無人知曉的地方。

他緩緩閉上眼，忽地眼前大亮。他下意識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少女精致的眉眼。他不知道少女叫什麼名字，隻記得彆人喊她梨大夫。而少女如玉般的素手觸摸到他的臉龐，帶起一絲暖意。她衝自己笑得甜美，聲音像融化了的糖霜，他清楚的聽見，少女喚他“夫君”。

百裡燼瞳孔微縮，這兩個字仿佛跨越了時空，似乎在很久之前，也曾有人這麼喚過他。但是可能嗎，他這一生注定不得善終，又怎敢奢望至此？

“我……”他剛想開口，眼前的白光瞬間驟增，很快少女的臉便掩蓋在白光之中。百裡燼下意識伸出手，忽地一陣刺痛襲來，他猛地坐起身，發現自己正在床榻上。

百裡燼有一瞬間的怔愣。

他掀開帷帳，屋內沒有點燈顯得很昏暗，隻能透過微弱的月光依稀辨清，這裡並不是他的房間。

他掀開被褥想要下床，忽覺有哪裡不對勁。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衣裳被人換過。而身上的傷口也不知被人塗了什麼藥，竟愈合的七七八八。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百裡燼心生警惕，雙目戒備的盯著腳步聲傳來的方向。“吱嘎——”一聲過後，穿著青色羅裙的少女緩步走進房間，將一個竹籃放在桌上後，又轉頭看向床榻。

見百裡燼也看著自己，梨許頗為訝異：“你醒了啊。”還以為他那般重的傷勢，會睡到明天才起。

百裡燼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是你幫我上的藥？”

梨許好笑，“這裡難道還有第二個醫者嗎？”

他似乎覺得難堪，又過了一陣子，才咬牙道：“那我的衣服……”

“自然是我換的。”梨許一臉理所當然。

“你……”百裡燼神色微僵，“男女授受不親，你怎麼能……”他話說一半又止住了。梨許細心的發現，他的臉都快紅到耳根去了。

沒想到在凡界生活了那麼久，他居然還和以前一樣純情。

梨許假裝聽不懂他的話外之音，“醫者麵前無男女，何況你受了這麼重的傷，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百裡燼語塞，頓了頓他道：“我身上沒有任何可以利用的東西，你還是彆白費心思了。”

“你覺得我對你另有所圖？”梨許不可思議。她的確是為了聖器而來，但百裡燼受了重傷，她若置之不理未免也顯得太冷漠。

百裡燼沉默。從前這種事並不是沒有發生過，一開始願意接近他和他親近的人，最後都是為了某種目的。隻是他想不明白，他與梨許素未謀麵，梨許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

他不由得回想起剛才的夢，心中陡然一震。

梨許並不知曉百裡燼心中所想，她一邊從籃子裡拿出溫熱的飯菜，一邊順著他的話道：“你若覺得我對你另有所圖，那就是吧。我給你上藥的時候，發現你體內有一種東西，不巧，我對它很感興趣。”

百裡燼驟然抬起頭，“你說什麼？”

“你不知道嗎？”梨許反問，“那個東西在你身體裡應該已經很多年了吧，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作一次，你這次昏倒就是它弄的。”

“你知道是什麼東西？”

“略有耳聞。”梨許想了想，“嗯……你可以理解為一種毒藥。”

她不可能把聖器的存在暴露出來。眼下百裡燼神魂受損，聖器無法直接取出，隻能以此為借口，先幫他養好神魂再說。

“先過來吃飯。”梨許把燈點上後朝他示意，“算你運氣好遇上我，我可以解這種毒，但你現在的身子太虛弱了，要好好調養才行。”

百裡燼猶豫了一瞬，還是下床走了過去。

梨許把米飯盛好遞到他麵前，自己也跟著盛了一碗。

似乎察覺到百裡燼投來的目光，梨許解釋：“為了治你的傷，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功夫呢，到現在都還沒進食。”她才不會承認，其實自己出去後什麼事都沒乾，在廚房蹲了一個下午。不得不說百裡府財大氣粗，重金招來的廚子手藝就是好。

百裡燼沉默，過了許久，他才道：“多謝。”

不管梨許抱著怎樣的目的而來，幫他治傷卻是事實。

梨許聽了頗為意外。

要知道在修仙界時由於百裡燼修為高深，凡事都是他親力親為，鮮少有需要彆人幫助的時候。因此自打認識他起，梨許就沒從他口中聽過這兩個字，這還是第一次。

“我可不接受口頭上的道謝。”梨許說，“你既然要謝我，不如就答應我一件事。”

百裡燼抬眼，“何事？”

“明日我準備上街去逛逛，你陪我一道去吧。”除了定期給百裡夫人診脈，梨許的時間是很自由的。她初來乍到，對凡界的一切都保持好奇態度。

“好。”百裡燼不喜歡欠人情，便應了下來。

得了回應，梨許滿意了。她一邊扒拉著碗裡的飯菜，一邊用餘光看百裡燼。燭火照耀下，少年的輪廓顯得愈發清晰俊朗。他的習慣很好，即便一日未曾進食，此刻也不見狼吞虎咽，而是說不出的端莊矜持。

不愧是修仙界鼎鼎有名的大佬，無論是實力還是長相都挑不出任何毛病，她家聖器的眼光就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