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綿綿,空氣中帶著潮潤的濕氣。
長廊儘頭的月洞門處走來一名十來歲的少女,她提著繡著牡丹的裙擺,鑲嵌著珍珠的繡鞋小心踩在青磚上。
在她身後跟著數名宮女,其中一個十五六歲的年紀,邊小心打著傘邊出聲提醒,“地上濕滑,殿下慢些。”
少女轉過臉,杏眼瓊鼻,膚色是無暇的粉白,小小年紀就能看出是個美人胚子。
“不能再慢了,快要誤了向母後請安的時辰。”看她人小小一個卻一板一眼的模樣,宮女心下一軟,也不再阻止,隻是看顧得越發小心了些。
一柱香之後,一行人終於到了椒房殿外。
“徐嬤嬤,我來向母後請安。”
徐嬤嬤掌管椒房殿,是大盛皇後的心腹,平日為人嚴苛不苟言笑,可麵對這位嫡長公主卻是滿臉的慈和。
這樣的偏心不僅僅是因為昭月嫡長公主的身份。
昭月其實並不是她的名字,而是封號。昭月公主單名一個晏字,盛晏才是她的名字。
傳聞盛晏降生那日,在都城外與戾朝守軍苦戰數月的盛帝扭轉局勢,於晨光微曦中攻入戾朝舊都。
從此,天下以淮水為界,分為北盛南戾。
入城後,盛帝覺得這個女兒是福星降世,為她取了盛晏這個名字,祈求天佑北盛,天下早日安定。
也正因著這份期盼,盛帝並沒有立刻為她定下封號。
冥冥中,或許真的有神明庇佑。
盛晏六歲這年,宮中為她慶生,宴請群臣。
剛開宴,便有捷報傳來。
北盛軍跨過淮水,長驅直入攻占南戾數城。麵對北盛兵臨城下,戾帝自覺氣數已儘,於城內自刎而亡。
那一日,數十年的征戰終於結束,天下一統。
世上再無北盛南戾,隻有一個大盛。
也就是在那日,醉酒的盛帝抱著盛晏坐於龍椅之上,對滿座臣子道:“我的阿晏是天上的日月,是大盛的明珠。可惜啊……”
可惜是個女兒身。
大盛的日月不該是個女子,她幾乎享有淩駕於所有皇子的尊榮,但那點尊榮又因莫名的“瑕疵”而猶如孤舟浮於萬頃碧濤之中,隨時可能傾覆。
生辰的第二日,盛晏擁有了獨一無二的封號。
那之後,所有人都好似忘了她的名字,隻稱她為昭月公主。
日月朝升,亦如此時的大盛。
對於宮中這位倍受寵愛的嫡長公主,徐嬤嬤的嗓音柔了下來,溫聲道:“喬夫人正在殿內,容奴婢先去稟報一聲。”
“好。”昭月點頭。
徐嬤嬤口中的喬夫人本姓殷,是大將軍喬秉文的夫人,皇後的胞妹,也是她的姨母。
姨母不常入宮,何況徐嬤嬤是母後心腹,沒道理不在殿內伺候,而在外守著。
想來是交談的東西不能讓外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