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時戾帝性情殘暴,耽於享樂,登基後便於京郊建了一座獵場,豢養猛獸以供玩樂。
獵場建成後,凡是違逆戾帝者都會被投入獵場,讓其與野獸廝殺。
傳聞戾朝末年,即便京郊大雨也衝刷不儘浮於土上的血色。直到戾帝棄城逃到淮水以南,獵場才逐漸荒廢。
如今物是人非,盛帝不喜打獵,入主都城後命人將獵場內的空地改為馬場,偶有官宦子弟來此賽馬,也算是物儘其用。
今日便有不少官宦子弟來此,隻不過大多醉翁之意不在酒。
晨風拂麵,暖融的日光落在來人身上。
除了在帝後麵前,十二歲的昭月公主已鮮少露出小女兒的神態。
她一身華服,身後跟著的是垂眸斂目的宮女。所到之處,無不有人跪拜迎接,浩浩湯湯口呼殿下。
與其他皇子公主不同,昭月是大盛的福星,更是臉麵。
作為初生的王朝,大盛需要這樣一個符號,來告訴天下人她的穩固與繁榮。
可對昭月而言,這更像是一場看不到終點的盛大表演,她要摒棄自身所有外放的情緒,時刻謹記皇家威儀。
就像現在,她不疾不徐地從眾人身前走過,身姿輕盈舉止端莊,而視線卻略過眾人頭頂空茫地落在遠處,空洞得像被囚困了靈魂的木偶。
人人都想得到這位明珠的青睞,可惜誰也猜不透她的心思。
不過這恰恰是昭月想要的。
*
喬歲從未到過京郊的馬場,隻能厚著臉皮緊跟喬靈華。
喬靈華雖然嬌蠻,但並不是不知輕重的人。
就算她再看不上喬歲,也曉得對方是將軍府的人,若是出了差錯最後丟的還是將軍府的臉麵。
如今看對方老實跟在自己身後,也沒開口為難。隻是心裡想什麼鬼主意,怕是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許是出身的緣故,盛帝並不喜好奢靡。
就如此地的馬場,在原先獵場的基礎上稍作修整,全然不同於前朝的富麗堂皇。
饒是如此,也足夠讓喬歲這個十二歲的少女驚歎,一雙靈動的雙眼不禁四下張望。
“土包子。”喬靈華嘖了一聲,很是看不上她的舉止。
喬歲聞言收斂了些。
喬靈華瞥了一眼,剛想數落幾句,便瞧見了熟識的小姐妹,當即忘了其他,熱絡地上前招呼。
喬歲明白今日前來的目的,隻當自己是個裝飾用的瓷瓶,柱子似的站在喬靈華身後兩步遠的地方,勢必讓每個經過的人都能瞧見自己身上穿的新衣。
可惜她不找事,事總會找上她。
“靈華,你今日怎麼不是一個人來的?”一道嬌俏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喬歲循聲望去。
出聲的是個和她們差不多年紀的姑娘,眼尾一點小痣,容貌俏麗,比發間簪著的絨花還要嬌妍幾分。
喬歲極少出門,並不認識來人,但她懂得看臉色。
那人剛出聲,喬靈華的表情便沉了幾分。
看來兩人的關係不怎麼好,喬歲心下無奈,隻希望沒人注意到自己。
可惜她的期待落空了。
來人眼珠一轉,餘光瞥見喬歲後一怔,眼中帶著看好戲的嘲意,“該不會,她就是你那個聞名都城的庶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