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已過,天氣也在漸漸轉暖。
青絲裹著厚襖,哼著不成調的踏春謠在路上恰巧碰到齊悠白。
前麵人一身白衣醒目得很,倒是和周邊綻了蕾的桃花映成一副極好看的畫。
“師兄!”她眼睛一亮,猛然衝上去。“我和師父說過了,要和你們一起去。”
齊悠白把手上桃枝收回,掩住手心透紅的劃痕,
“那很好呀。”他看著笑彎了眼的小師妹,覺得師父這個決定真是很英明。
嗯,山上多出個沒心沒肺的小孩子還是蠻好玩的。
至少笑著就讓人心上愉悅。
他看著小姑娘仍舊黑黢黢的臉,念起兄長上次寄過來的東西似乎是有幾罐子擦臉的。
——每年傳來的信裡他哥都焦急的不行,就怕這山險水惡的給他弟弟一張可愛好看的臉曬黑曬壞了,每次都要寄些養膚的膏藥麵脂……
如今倒是正好派上用場。
“小師妹同我來。”
他醒悟般的引著師妹到自己院子裡去。
青絲跟在他身後,雖然不知道去乾什麼,左右她一直沒什麼事情做。她背著手,目光正對他腰帶上隨著腳步一晃一晃的鈴鐺穗子。
沉穩,卻又活潑。
二人進了院子,薛涼月倒是對她的出現十分意外。
“喲,小師妹。”
隔得老遠,那攤在樹下的藍影就大聲叫喚起來,生怕彆人不知道大師兄把孩子拐來。
“小師妹。”沈闊對她點點頭,又低下頭去聞剛摘來的花露。
“三師兄,四師兄好。”她也學著頷首,跟著大師兄走到他的小院。
三個人雖然同在一個院子,但還是各自劃分了地界的。
青絲上次來也就看了個夜裡的大院,現在卻到了大師兄的獨院。
她縮縮手腳,突然覺得腳下石子硌起腳來。
“你且先坐著等等,師兄一會兒就回來。”齊悠白轉身,把她安排到小池塘邊的石凳上。自己則開了門去到屋裡翻找。
這是去拿什麼,青絲彎腰碰了碰地上冒出的草芽。
難道也要給她什麼法寶保性命?
......齊悠白還是沒出來。青絲撐著臉的手幾乎酸透,甩了甩手就將腿腳一伸。
恰這石凳子上攀著一隻爬累了的蝸牛,她無聊到拿著草去碰它。
看到蝸牛的兩個觸須咻的縮進去,倒是觸起她一些久遠的記憶。
青絲是在外婆家上的小學。
那個舊學校有一大片空草地,但學校又懶得除草,所以那草就瘋狂長到沒過人的腳。
那時候還沒鋪上紮屁股的草皮......
班上幾個小孩子總愛惡作劇地把兩捧草紮起來,簡易地構成一個童年的陷阱。
他們費力搬開石頭,下麵就是初醒的蝸牛和成群亂跑的螞蟻。
真好玩兒呀。
“絲絲——”
“......小師妹?”
直到聽到這異世聲音,她才慌忙從記憶裡抽離。卻也撞上這彎著腰將就的少年,
她額骨狠狠敲上他的玉鈴鐺,發出一聲沉悶的響。
?青絲立馬撅著屁股縮回去。
......
“沒事吧?”
齊悠白一手就把懸在腰間的堅硬玉玲鐺握住,明明自己也被小姑娘突然的抬頭嚇一跳,卻先來問她。
這、小師妹為何坐在凳子上彎腰垂頭看地?
青絲自己在那裡尷尬得像頭傻牛,齊悠白卻隻當這是小孩子偶爾的淘氣。
嘿唉但是臉黑也有好處,青絲想,現在臉變紅了也不尷尬。
見小師妹低著頭沒有回複的意思,齊悠白自顧自地坐下來。
他翻了好久才把兄長這些年寄來的瓶瓶罐罐找齊,翻箱倒櫃的。隻是久遠一些的怕是不能再用,於是就隻拿出來五罐。
想了一想,他開口道,
“初春的天氣有些潮濕,但也不可大意。”他神色溫柔,在仍舊寒冷的春日裡聲音稍澀。“你們女孩子最需要這些東西。”
“小師妹隻管帶回去和你黎黎師姐一起用。”
青絲這才注意到桌上描了桃花的粉白罐子。
不是……這難道是書裡那個、那個後來用途難以形容的花容膏嗎?
嘶,我這該死的記憶。
現在大概隻是男主給自己弟弟抹臉用的。
可是,可是他這張臉根本就不需要啊!這一個大冷天,她從未見守墟任何一個人裹過襖子,連她穿的都是師姐上山時帶的舊襖子。
再看這人,她迅速看了一眼師兄的臉。
——好好的呢。
“......好的師兄,我會和師姐好好用的。”
小師妹聽話地去抱了那幾個罐子。
“師兄給你帶回去?”齊悠白淡淡地笑。
“不!不必了!”青絲義正言辭地拒絕齊悠白的提議。齊悠白正欲說什麼,卻見她果斷展開自己一層裙擺裹住那幾罐麵脂。
反正她穿了好幾層。
“這樣就可以了。”
小師妹提著厚實裙擺抬腳往回走,“師兄再見!”
“......師妹再見。”齊悠白提醒道,“若是不會用,隻管叫你師姐教你。”她也很喜歡你。
青絲大聲應了。
不過兜著那幾大罐往回走,仍舊要路過那兩個人。
“小師妹拿著什麼呀?”果不其然,隻見那薛涼月站起來倚樹一副好奇樣子,眯著一雙眼睛張嘴就問她。
一邊的沈闊還在手動檔碾著花瓣,大冷天的額上冒著汗。見薛涼月出聲,隻短暫抬頭說了一句師妹再見。
“三師兄、四師兄再見!”她沒理薛涼月的話,提溜著裙子跑遠。
南苑
“大師兄送的?”黎黎纏布帶的動作一頓,看著那堆在桌上的粉白罐子。
啊,她還真是第一次見著。
“是的,說給女孩子用。”小師妹乖乖理著桌上剩餘的布帶。
“應該是養膚的麵膏麵脂一類吧。”青絲補充道。
黎黎眉頭一皺手一推,那幾罐就都歸到對麵師妹處去。
“我不要。”
啊,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