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所向無敵的靠山,無論如何,至少今後在門中行走,底氣要足得多。”然而身後,小揚仍然一邊揉著眼睛,一邊說著。
這些,並不是什麼官麵話。
對待惹不起的人,他從來都有著自己的一套。既不用曲意逢迎,也不至於硬著頭皮往刀口上撞,向來都是有多遠躲多遠的。便是躲不開,也自有辦法讓對方的注意力從他身上移開。
因此,他其實是並不擅長恭維的。骨子裡,甚至有些厭惡。
他從來都覺得自己沒必要抱誰的大腿。而此刻,也許是因為被層層倦意所包裹。也許,是想到這可能是最後一次與她麵對麵說話了。他才會將心裡的話這樣毫無顧忌的說出來——那些他的確是這樣想,卻未必會這樣做的話。
隻是,他卻未想到,她聽完會如此縱聲大笑:
“籠中之鳥也敢稱無敵?傳出去,怕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一腳踏在屍體的頭顱上,“噌”的一聲,拔出插在背上的兵器。注視著鮮血沿著刀刃緩緩流下,她的嘴角漸漸揚起一道若有似無的弧線:
“不求無敵,但求有朝一日,手中的兵器可以隨心而動。”
金色的餘輝越過高高的圍牆,在空蕩蕩的庭院投下沉沉的陰影,沿著輪廓,在那一抹眉眼劃下光與影清晰的交界線。黑與白渾然天成的交織難以分辨的色彩。那樣分明,卻又難以分割。
隨心,而動……
小揚不禁輕輕撫上手腕。在那裡,厚厚的衣料包裹中掩藏著一絲暗青色的經脈。那個麵具人為了控製他們這些門人所下的禁製,她的身上,也有吧?
這人與人之間唯一的平等,到了她這裡也要被打破嗎?這個在所有人都默認了妥協的時候,選擇了背道而馳的女子,竟連生死……也鎖不住她的腳步。
她的路,前方到底有什麼?
“妍君!”
望著那個已收起兵器,準備離開的背影。突然之間,他便鬼使神差的喚道。
“說。”她腳下不停,隻是朗聲應著。
“你為什麼要……”
他想問,她為什麼要走。開了口,卻想起隔牆有耳,有些話不能明說。於是,原地踟躕。
可就在這時,就好像聽見他的心聲一般,她忽而就轉過頭。迎著黃昏的餘輝,輕輕吐出兩個字:
“因為,自由。”
自由……
小揚不自覺的跟著咀嚼了一遍。
很久以後,他還清楚的記得她說出這兩個字時候的樣子。天邊落日的紅光仿佛在她眸中點燃了一把火,熊熊燃燒著,亮得,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