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回到房間才知道自己已經不屬於這裡的。
趙七早已迫不及待的將他的裝著僅有一點東西的包袱扔了出來。而插在包袱之上的,便是那封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召令”。
傳令人適時的出現在了麵前,對他傳達了那麵具人的話。原來,竟是她將他要了去?
在那樣的境地下,在嫌疑尚未洗清時,在他走進那扇銅門之前……
當知曉了一切來龍去脈之後,小揚一言不發的搬進了星魁閣最深處那座他曾經眺望了許多個日夜的小院。而搬進去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敲響了她的門。
隨著一聲黯啞的“進來”,他見到的是一副傷痕累累的軀殼。
新傷舊傷,紅的血,白的肉,褐的疤,縱橫交錯的交織在一起,是那種常人人咋見了,會掩麵驚呼的猙獰。
但小揚隻是悄悄的移開視線。一個成功的刺客背後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他怎會猜不到?所以,一直以來,逃也好,藏也罷,他才會努力的讓自己遠離那個充滿著血腥爭鬥的漩渦。
隻是,看著那一道道蜿蜒如盤蛇蟲蠱一般猙獰的傷口,他依舊窒息得說不出話來。坐上這個位置,所得所失孰多孰少從來便是個迷,到底有什麼值得這樣拚命去爭?
自由……
他又記起了那一日臨走時她落地的話。真的是這樣嗎?那比性命還要重要的東西嗎,為什麼他從來不曾知曉?
“你真不怕死……”
不知不覺,腦中的話已化作喃喃低語,輕吐了出來。
她放下手中的傷藥,轉過身來,看著呆呆望著她身上傷口的他,不知為何,感到這個一味被動的少年,這一次,似乎是帶著某種決定而來。
會是她所希望的那個結果嗎?愉悅的念頭閃過,她笑笑道:
“當死難生,怕又何用?”
“至少可以讓人不那麼隨隨便便就往刀口上撞。”沒想到,話未落音卻得到了小揚的回答。或許,他並不是出神,隻是在思考一些過去從不曾思考的事情吧?
“撞一下,也未必會如何。至少現在,我們非但都活的好好的,而且還可以光明正大的麵對麵坐著聊天了。”
是嗎?你贏得了這一次,可是又有多少條性命給你再去賭?
小揚在心中冷笑,剛想付之言語嘲諷她一番,轉目而去,卻被她的笑容刺傷了眼。依舊是那樣驕傲,自信,洋溢著滿滿的得意。在這般笑容下,似乎就連那一身的傷痕也變的輝煌了起來。
她怎麼還能笑得出來?那剛在刑堂裡被人活剝了一層皮,遭人陷害,出來又被曾經一直信賴的主子懷疑,就連救了好幾次性命的小子到頭來都恩將仇報幫著對頭陷害她。她怎麼還能燦爛的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假的,除非一切都是假的。最後,小揚隻能這樣說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