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揮散眼前仿佛永無邊際的煙海。

這些傷兵殘將，能不能走出這片山……他真的不知道。

小揚的意識一直斷斷續續。

他時而覺得自己在風裡飛，時而覺得自己在水麵上漂。他分不清何種是夢何種是現實，因為無論哪一種，天空都是黑漆漆的，前方都是灰蒙蒙的，不見邊際，也不見終點。

他記得自己清醒的時候，整片山穀正被大火包圍，可不知為什麼，此刻身在其中他卻覺得全身好冷好冷。眼睛重的睜不開，身體仿佛不知道去了哪裡，沒有一點知覺，偶爾有一兩點火星濺到臉上。他突然覺得這情形好熟悉，就好像很久以前，有人形容的……地獄。

我死了嗎？

……

“你們說，人死了之後會去哪裡？”孩子問。

“去陰間。”頭目答。

“陰間有什麼？”孩子接著問。

“第十八層地獄。”頭目道。

“就這樣？那前十七層在哪？”孩子抓抓頭。

頭目“呸”的一聲吐掉口裡的草根：“要知道那麼多做什麼？認得我們將來要去的那一層就好。”

那是多年以前，初次完成任務後的小刺客們站在屍體麵前，第一次聽到自己的歸宿……

都說陰曹地府，每一層地獄比之前一層地獄增苦二十倍，到了最後一層，已無法形容。卻原來，也不過如此。

小揚有一搭沒一搭的想著，飛著，漂著……直到灰蒙蒙的前方終於浮出一個身影，若隱若現。

下一刻，他便感到有人的肌肉迅速緊繃起來——原來，他一直在某個人的背上，而他們仍然還在大火裡徘徊。

人影，越來越近。

然而在這片無邊無際的煙塵當中，卻誰也不敢多發出一點聲音，暴露自己的具體位置。

緊張的氣氛漸漸令小揚從迷糊中清醒過來，他認出背著自己的是那夥師兄弟當中溫文爾雅的老四，而在他身邊的，正是從廟裡起就一直同他在一起的少年老三。

三人兩傷。伏在衛黔之的背上，感覺著對方飛快的心跳，他瞬間明白了他的緊張。

於是就在這狹路相逢的前一刻，衛黔之意外的收到了一個訊號——有人用手指在他的背後寫下了一個字。

“隱！”